老板。就是最近天天晚上来这里喝滑鸡粥、还带着几个女孩子过来唱越剧的那小子,快带我去见他,就说他老师来了。”
小姑娘一脸疑惑的偏过头。她只知道天天算账看门发工资的是那个胖胖的老板,最近倒是真的有个贵客天天晚上来顶楼包场,一个人,一碗粥,两三样小菜,一壶茶,几个据说是名伶的每天来给他唱戏,一唱就唱到打烊。但是那人什么时候成了老板了?老板不在后边厨房里呢吗?
杨九一看就笑了,邪恶的看着人家水嫩嫩的小姑娘:“连你家老板是谁都不知道,这孩子够迷糊的,小心哪天被怪蜀黍拐去卖了唷~”
经过粥铺的二楼上去,有个隐蔽的楼梯通向三楼。几层碎花帘子在昏暗的灯火中摇摇曳曳,木质的地板一走上去就发出沉闷的蹬蹬声。远远的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出来,在粥香和白雾里飘飘散散,恍惚间仿佛穿越了上个世纪的时光:“梁兄啊—— 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愿不愿配鸳鸯,……”
杨九掀起帘子,走上台阶。一层空空敞敞的大堂,电风扇吱吱呀呀的作响,煤油灯下一截桌面,一个青衣的男子坐在上面,手里的滑鸡粥已经渐渐的快要变凉。
前边几个抹着红妆的女孩子,那唱的调子悠悠长长,千百年前一个女子婉转心事、委曲唱腔,竟然刹那间催动人心肠。
杨九沉默着走上前去,一步步走到墙上挂的像框里一副黑白人像前。一个面容素白而神情威严的年轻人永远凝固在了时光里,下边对立白烛、一盘香火,寥寥几样而已。
“我都不知道你遭遇白事了,这是你上次带来那个叫方什么的孩子?怎么会没了?”
青衣男子挥挥手叫那几个唱戏的女孩子下去,神情里有些厌倦的意味,“……不是他,是我师兄没了。”
杨九猛地再回头望去,的确照片里的人和记忆里有些相像,“——怎么会?是你干的?”
“老师你看高我了,我哪儿有这本事。”那青衣男子冷冷的笑起来,“他这人,年纪轻轻权重一方,既是前朝老臣,又是开国元勋,我怎么动得了他。是他自己坠机,整个掉进了西沙的大海里,连个尸骨都没找到。”
杨九沉默一下,叹道:“三少,节哀吧。”
那个三少笑起来:“关我什么事?为什么叫我节哀?我算得上什么人?他这一死算是死对了,开国元勋啊,满门忠烈啊,赶着给他痛哭戴孝的人多了去了,他身后留下的人现在全都鸡犬升天了!我们活人有这么多事要操心要打算,他倒是好,走在最好最光辉的时候,你说他死得值不值!”
杨九把手按在三少肩膀上,青衣的男子眼神狰狞而暴烈,半晌慢慢的平定下来,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对了,老师你怎么好好来找我?”d
“啊,是的,”杨九说,“我有个朋友的堂弟从你手下借了三十五亿去投资股市,我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你说他是不是打算和你手下的高管贪污这笔钱?”
那三少脸色冷下来,半晌缓缓的问:“三十五亿?……我天天看投资公司的账目,我怎么没有看到这笔注入资金?”
打上门来的罗小三
杨九晃晃悠悠的回到咖啡店,进门后整个大堂空无一人。他愕然回望,赫然只见几个萧家手下打扮的人站在原本江陵他们坐的位置上,见他进门,为首的一个彬彬有礼的走过来,欠了欠身道:“九少,请随我们来。”
“……怎么了?”
手下示意性的点点手表:“萧老大说,已经过十二点了。d”
杨九被一路挟持上了车,脑子里拼命思考怎样才能金蝉脱壳,无奈保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几下就打开车门把他毕恭毕敬的请了上去。
车里坐着萧重涧,面沉如水毫无表情。杨九战战兢兢的挥了挥小爪子,说:“嗨老、老大……吃、吃了没?……”
萧重涧伸出手,杨九条件反射性的一躲,然后被拦腰抓住一把扣进了怀里。
“十二点过了。”萧重涧俯在他耳边,声音低沉湿热,“我怎么说的来着?”
杨九立刻争辩:“我没跟人上床!”
萧重涧笑起来,那声音闷闷的,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杨九被迫夹在他手臂和胸前之间,能感觉到这人胸前的肌肉在震动。
“好吧,好吧,没跟人上床……你去见谁了?”
杨九看看他脸色,车里光线暗,萧重涧的眼神晦暗不清。他直觉现在萧重涧心情不是那么坏,就老老实实的说:“我去见了你堂弟即将把三十五亿资金投进去的信用投资公司的幕后老板,他是我以前受托去照管过一段时间的学生,当时还跟我感情不错。他说那笔资金现在很敏感,首先他是不敢收的,也没有人真正把钱放进股市里去;其次就是有人以萧家的名义向他师兄预定了一批军火,数量不大,看上去是自己装备使用的。”
萧重涧奇道:“以萧家的名义购进军火?最近没有军火被买进来啊。”
“是,因为这个骨节眼上,他师兄坠海身亡了,他生前的秘密账本已经被呈交到上边去了,一切已经缴纳却没有拿到货物的定金全数被退回。也就是说,萧客交了钱却没有拿到货,现在钱已经退还到了他手里。你想想,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买军火?那笔三十五亿的资金到底有多少会进他个人的口袋?”
萧重涧沉吟片刻,杨九看他表情,觉得他并没有那这件事当成怎样严重的问题,反而是在想着怎么找借口让自己揭过这一笔。
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连萧重涧下边会说什么都大概有个数。
果然萧重涧缓缓的道:“其实一般主事的人自己都会贪一点,雁过拔毛人过留财,这个现象不仅仅是在萧家,任何家族里都会存在……这个现象无法赶尽杀绝,只要不过分,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你管的太严,底下人反而会离心离德,那样的话更是不好。所以我现在暂时……暂时不打算动萧客。”
萧重涧说完偏过头望向窗外,半晌只听杨九漫不经心的问:“你以前没这么好说话的,这个萧客以前立过什么功?你这么偏袒他?”
萧重涧笑起来,回手过去拉过他:“哪儿能呢,我哪里有事瞒你……”
回头一看杨九倚在车后座的靠背上,挑起一边眼皮,冷淡而嘲讽的盯着他。
“好了好了,你说你为一个外人的事跟我着什么急!”萧重涧俯首认输的挪了挪,坐过去和杨九靠得更近一点,“其实当时罗骏老和我作对的时候,萧客曾经让人教训过那小子,那事儿……做得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