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梵想了想:“可以。”
谢昱臣今天自己开车,不用司机。
车内的音响,放的都是当下流行音乐,动感十足。
程梵没怎么说话,靠在椅子上,随着周围的春色思绪渐渐飘远。
他在想,昨晚两人抱在一起,睡到今天清晨,谢崇砚醒来是什么表情呢?
车座宽敞,程梵双腿交叠,表情骄傲且认真。
如果谢崇砚是清醒的,他还抱自己,那么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但谢崇砚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就算自己有一定机率拒绝,谢崇砚也应该先表白。
程梵心底默默给谢崇砚扣了几分,决定绝不轻易答应他的追求。
到达陶泥馆,老板热情地接待两人,并带他们来到视角最好的窗景,教他们制作陶器。
陶器有许多样式,初级中级到可售卖的等级,一般新手建议选择初级。
但程梵看中一对儿天鹅浮雕花瓶,想试一试。
谢昱臣惊讶道:“堂嫂,这个都能卖了,你确定吗?”
程梵垂着睫毛:“嗯,小时候看管家叔叔做过,会一点。”
谢昱臣吹彩虹屁:“堂嫂可真厉害,堂哥捡到宝了。”
不知为何,程梵脸上闪过一瞬地不自然,戴好手套和护袖后,开始跟着老师制作陶器。
一上午的时间,程梵的两件陶器成型,只差用釉料着色。
老师称赞他:“形状很棒,等我帮你着色后,都可以卖了。”
程梵神色微动:“我自己着色就可以。”
上面的浮雕是合欢花,寓意成双成对。程梵轻轻蘸取一定的矿物质染料,身体轻轻前倾,每一次动笔格外认真。
浅棕色袖口被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腕口处纤细轻盈,影子配着日光落在程梵的脸上,呈现出极佳的光影美学效果。
谢昱臣趁机拍了下来。
又是一下午,陶器出炉,老板细心帮他们包装好。
谢昱臣赞叹地摸着陶器:“堂嫂,送给我行吗?我摆到床头,正好一边一个。”
程梵拒绝:“这是我第一次从头到尾完成样品,想自己收藏。”
谢昱臣其实是想回家跟哥哥装个逼,但被程梵拒绝,只好作罢。
“堂嫂,堂哥也喜欢陶器,依我看你这个放堂哥办公室最好不过。不如我们去趟他的公司吧。”
程梵抚着瓷器,动作顿了顿。谢崇砚的公司,他还没去过。
“不去,我才不送给他。”
谢昱臣笑着:“堂哥写字台巨拉风,可上面很空,把你制的一对儿天鹅陶器放上去,他每次办公都会想起你。”
程梵抱着陶器,眼帘微微上扬。
谢崇砚喜欢自己,就算没有陶器,也应该天天想着才对。
“去嘛去嘛!”谢昱臣拉着程梵,“带你去蹭堂哥的食堂。”
程梵被谢昱臣拽着,上了车。
车上,陶泥异常沉重。但程梵不愿放在后面,就像亲自抱着。
谢氏总裁办。
谢崇砚将文件递过去:“行政助理的工作并不轻松,让秦秘书好好带你。”
王南初笑盈盈道:“谢谢崇砚哥。我爸单位专业不对口,所以只能麻烦您给我小学期实习的岗位,等我发了工资,除了给我男朋友和父母买礼物,我再送您一个惊喜。”
谢崇砚低笑:“客气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帮忙的。”
王南初刚大一,惦记着父亲的嘱托,于是礼貌道:“我请您吃个饭吧,您有时间吗?”
谢崇砚抬手看了眼腕表:“今天工作忙,还是在公司食堂吃吧。”
王南初点点头:“那我去打饭,您先休息。”
王南初到底是王局的儿子,第一天报道,谢崇砚让他跑腿打饭不合适,于是道:“让别人去,你先填表吧。”
王南初点头:“好嘞。”
公司走廊,谢昱臣和程梵畅通无阻。见程梵抱着陶器,谢昱臣调侃:“堂嫂,你不是不想送给堂哥吗?怎么还抱着不放在车上?”
程梵:“我想了想,这么丑的东西,放在家里有碍美观。”
谢昱臣噗嗤笑了:“你好傲娇。”
秦秘书见程梵从电梯下来,带他刷卡,进入总裁办区域,并扣响办公室大门。
“进。”
谢昱臣推开门,随程梵并肩而行。
程梵一眼便看见谢崇砚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名男生,两人共同用餐。
男生正在讲笑话,乐得明媚。
而谢崇砚也很愉悦,表情温和放松,似乎很享受晚餐。
见程梵和谢昱臣来了,谢崇砚声音随意:“来之前怎么没提前说。”
程梵抱着陶器,淡淡看着他:“是不合时宜吗?”
谢崇砚虽然不明白程梵为什么说话带刺,但还是温和道:“吃饭了吗?”
谢昱臣抱怨:“没啊,我和堂嫂辛苦一天,特意找你蹭饭。”
王南初听见堂嫂两个字,忙擦干净嘴角,朝两人点头:“你们好。”
谢昱臣和王南初男朋友是发小,于是朝他微笑点头。
谢崇砚:“没吃饭的话,去食堂吃饭吧,还是要订餐?”
王南初举手:“崇砚哥,我知道附近一家餐厅特别好吃,如果食堂的餐不符合大家的口味,可以订。”
谢崇砚低笑:“行。”抬头看着程梵:“想吃什么?”
程梵抱着陶器的指尖攥紧:“没胃口,我回家了。”
“哎,堂嫂,你不饿吗?”谢昱臣在身后奇怪地唤他,但程梵没有回头,快速离开。
谢崇砚起身:“我去问问他。”
走廊里,程梵步伐飞速,轻轻埋着头,感觉身体有些冷。等电梯时谢崇砚追上他,站在他面前:“怎么了,不舒服?”
程梵垂着眼:“没。”
谢崇砚当然察觉到程梵在犯脾气,尽量温声道:“吃完饭,和我一起回家吧。”
程梵背对着他:“不用。”
一天的工作十分疲惫,谢崇砚叹息问:“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
程梵冷冷道:“我生不生气和你没关系,有这时间,你继续陪人家吃饭去。”
谢崇砚微怔,才意识到程梵生气是因为这个。
这时,电梯响起,马律师独自带着文件夹走出来。看见谢崇砚和程梵,他礼貌道点头问好:“谢总,您和程少爷的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重新签字就好了。”
程梵倏地抬头,霎那间明白了什么。
他抱着陶器,脚步动了动,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
尽量抑制着酸涩的眼眶,他硬邦邦朝马律师伸手:“我的那份给我。”
马律师抬头看了眼谢崇砚,犹豫着:“要去屋里签吗?”
“不用,给我。”程梵收到协议,低着头踏进电梯,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谢崇砚看着他,眼神复杂。
……
程梵回家时,陈叔正在修剪花圃,以为程梵累了,才不爱说话,便放在心上,去后院挖土。
回到房间,程梵抱着陶器,把它放在桌子上。墨墨开心地爬上写字台,歪歪头想很他游戏,但发现小主人今天不太一样。
程梵面无表情,看着那封情书。
最近的一段时间,大概都是他自作多情。
可他想不通,谢崇砚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喜不喜欢他。
他拿着剪刀,将情书剪开。
夹层中,名字的落款终于显露。
“我在无人知晓的时间悄悄送给你,希望你看到它,能想起我。”
“落款——陈沐星。”
一滴眼泪落在信纸上…
紧接着两滴、三滴…
信纸逐渐湿透。
原来,这是白月光送给谢崇砚的情书。
那么自己这些天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
程梵使劲抹着眼泪,告诉自己不难过,不伤心。
反正,他又不喜欢谢崇砚。
反正,他一直是一个人。
但这份忍耐在重新看见陈沐星名字时,瞬间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