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世界有一个不能说的逻辑,那就是敬畏强权,欺善怕恶,无论文明发展到何等高度,从人类本能上,这一点几乎不会变。
如果对此不加褒贬,甚至可以视之为荣耀,这是人类成为万物之灵的鲜明优势,凌驾于所有物种之上的人类,正是最擅长趋利避害的动物,利害相权,任何神智正常的人都知其取舍。
而更由于文明的进程脚步匆促,带来一大堆粉饰畏怯的手段,于是在内心的幻想国和真实社会历练间,达成了融洽的变通体系。
可是姬青青没有类似普通人的顾虑,她有话直说,尤其是针对灵魂伴侣,那更是毫不讳言,对这个地球生态平铺直叙的描述,听在肖凡耳中,不免臊得面红耳赤,因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相比别人,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他也仅是个对强权深所畏怯的普通人。
在人类这个族群里,肖凡的力量大一些,肢体动作反应灵敏一些,遇到事情冲动一些,终于把自己给豁出去了,来到这个地球,应当称得上自我放逐。但从本质上而言,肖凡也热衷使用强权手段奴役他人,他也享受强权带来的种种便利,当明确到有利可图之时,他也愿意放下姿态去反复斡旋。
姬青青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至于商贾跟各种民间团体,无论达到何等惊人的规模,跟官员相比,身价与社会地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均处在官员的治下,她着重说到是官员,而非以官员为首的整体架构,姬青青还提到一个词:官本位。
当她以脆生生的嗓音解释这个词,以及其所具有的广普社会意义之时,肖凡顿感茅塞顿开,受益匪浅,但神色却变得非常古怪。
这两个世界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就肖凡的阅历,虽经姬青青一再重复解释,他还真有点儿读不懂。
强权在历史上无数次被推翻过,且无数次利以重建,重建的弱势群体变成了新的强权,正由于皇帝轮流坐,倒逼出民怨丛生,于是产生了文明史上最诡异的民主,导致生灵涂炭,比丧心病狂的野心家还要可恶,比生机掠夺的战争还要漫长,堪称恐怖,知史之人避而不谈民主,于是诞生了智力上的胜利,概括为民粹。
肖凡乱七八糟看过不少书,接受过多种言论,所以他更加难以理解姬青青对这个位面的总结,他觉得姬青青说的一切都很偏激。
那日晚间一整个场基大院里的人,均焦虑不安地苦等,连酒都不敢喝了,四位官员低声下气地跟肖凡客套,大约也是为了套他的话,但肖凡肚子里没话,只能随口胡谄作答,完全不知所云。
而直到夜间十点有余,聂语晴穿着一身湛蓝的海军服,驱车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三名随从,也均是身高腿长的年轻女子,身着雪白的海军服,肖凡看到聂语晴的领章是两杠三星,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在他们的位面,貌似校官的军衔。
后来一打听,在这个位面也是校官,上校军衔。而三名随员均为四级军士长,看来不像假的,在海军军务处资历不浅。
酒席很显然就是不欢而散了,聂语晴四人均是女子,且身穿军装,谁也不敢劝她们喝酒,聂语晴言明要带这个弟弟回去好生管教,免得他在外面到处闯祸,席间诸人也只当他们家人其乐融融,谁也未起疑心,至于此前王所长要求肖凡出示身份证,自然再也无从提起。
最后在张队长的带领下,数十人站起举杯,遥敬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的身份不明的徐老,祝他身体健康,福如东海,万寿无疆……肖凡是不喝了,躲在聂语晴身后作乖巧状,作调皮状,对着目瞪口呆的汪明明吐了吐舌头,又做了几个鬼脸,惹得汪明明一个劲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聂语晴含糊地谢过,就此带上肖凡和三位女海警,当然汪明明是唯一了解他们底细的人,必须要带走,好在有前面的铺垫,汪明明坦承是肖凡的女友,跟他们走也便顺理成章。
那三名女海警离开之后,肖凡才得知这场乌龙的真相。姬青青利用意识波动,通过医用呼吸器接触到一位弥留之际的海军中将,然后将之嫁接到聂语晴的意识海,可谓心思电转之间,聂语晴已接洽上这个年已九旬的海军将领的意识波段。
聂语晴不懂医学,更遑论临床治疗,但意识海触碰万物的神奇之处,果然超出她本身的预料。
由于徐老的身体创痛反馈给脑神经的指令、正逐渐衰竭的器官、僵硬的骨骼、疲惫的肌肉群,聂语晴居然有如目见,很快指正出谬误的治疗方案,且构画出无形有质的电离子,既给徐老缓解了痛楚,又给他的脑神经注入了活性因子,一时半刻之间,他居然从病床上挺身而起!
徐老的需求直观而恳切,那当然是向天再借五百年,毕竟整个家族、整个省区军政体系,都在盯着他徐家的没落,这个需求聂语晴未必能做到,但有姬青青的协助,帮他多延几年寿命却并不为难。
于是聂语晴的要求,徐老满口答允,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赶返海域,重树权威了。至于脑部神经的波段,清晰而准确地被他得以识别,继而影响到神智的清醒,这件事过于神奇,超脱了现有科技水平,而且极易上瘾,徐老也下定了决心,断然不会向外界提起。
接下来的问题,是要先做好汪明明的思想工作,聂语晴也想通了,索性建议肖凡尽快把汪明明推倒,巩固一下彼此信任的基础。
但肖凡是有原则的人,怒声道:“这种事怎么能干?大家一点感情基础都木有的……再说了,我就想干,她也不会同意呀!”
总算两人长了个心眼,将汪明明放在宾馆屋中,在宾馆外镇大街宁静的行道树旁商议。
聂语晴满脸揶揄地看着肖凡,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只要汪明明愿意,你脱裤子就上了?”
“粗鲁……我不喜欢你的用词。”肖凡心下很不爽,这就被当成种马了,而他断定自己决非种马,而是情意坚贞的好男人。
“那到底上不上啊?”聂语晴眼角含笑,却故作不耐烦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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