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疯跑了?就是跟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聚聚,你别信我爸妈胡说八道……”汪华语声一转,嘴角微弯,显出个不屑的神情,说道:“再说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管我吗?”
“管你我是没这个本事了,我也没这个兴趣……话说你没在外面沾上毒瘾吧?”肖凡饶有兴味的样子,随便找个方向问话。
“没有,我怎么可能沾那东西?”汪华很是不耐烦的模样,兼且形容疲惫,哈欠连连,瞳仁里面血丝隐现,显然又是个不眠的夜晚,与好友欢聚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也当真难为他了,“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回去睡一会,晚上还有约……我还有事呢!”
肖凡却不提有事没事,只是问题一个接一个,“听说你谈了个女朋友,长得漂亮吗?怎么不带回去……给你爸妈见一面?”
“漂亮……”汪华忽然表情一变,又变成凶狠的样子,兀自稚嫩的脸上,多日未剃软软的胡茬间,透着一副阴沉的神色,冷森森地说道:“早被人玩烂了!我跟她掰了。”
“是这样啊,我看你爸妈挺得意的,说你这个儿子相当有本事,谈恋爱什么的都不用家里操心,自己随随便便就解决了,当真是不简单。”肖凡说话间,面带笑意,赞道:“话说我活到二十三还是处男呢,真是……我欣赏你!”说着夸张地伸出了大拇指。
汪华嘴角挂着冷笑,明明是与肖凡正面相对的坐姿,目光却发生斜睁的姿态,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了,女人都是贱……只要有钱,什么漂亮女人找不到?”
他说着忽然间省悟过来,自己所谓的“有钱”,钱的来路可不就是对面这位金主?他这神情说变就变,其鲜明生动处不亚于影帝级的表演才华,顷刻间又变得尴尬起来,连连挠头,覆盖住后脑勺、长而软的漆黑发质可能多日未曾清洗,随着他的抓挠乱成一团,且头皮屑纷舞飘扬,他的周边下起了一场隐约碎散的细雪,场景登时如梦如幻。
肖凡连忙将绿茶连杯端到膝间,左手捂紧了玻璃杯口,这样的情景始料未及,委实惊恐异常。而就“有钱什么女人都能找到”这样的价值观,肖凡也没什么好指教的,更不可能因此指责汪华。
肖凡本身没有说教的习惯。毕竟这就是个物质社会,有人坚信一切都是物质构成的,通俗地看叫利欲熏心,那很可能,在这个人的世界里,一切都会变得物质起来,却也不好断定他就是错的,
“我听说你们学校应该也开学了,十八号对吧?那就是今天了。”肖凡再次问道,取出烟来点燃一根,又将烟盒打开递过去,意未询问。
汪华摇手又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吸烟的癖好,说道:“我们学校还早,去学校也是瞎等,正式开课要到二十五号……吸烟会口臭的,到时候我姐嫌弃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肖凡收了烟盒,淡淡说道:“你姐不反对我抽烟,她偶尔也抽一两根。”
“吸烟真的不好,我不跟抽烟的小姐亲嘴……”汪华说着又察觉失言,连忙止声,眼眉低垂,闷头用吸管喝奶茶,嗞嗞响。
肖凡倒有些讶异起来,这个少年穿着明显大了一码的休闲装,拉里邋遢的模样,身上还隐约散发着多日不曾洗浴的汗腥体液味,挑小姐居然还相当讲究。
“你说的小姐,指的是夜总会?或者歌厅桑拿里那种?”肖凡随口问道。
汪华嗫嚅道:“呃……有的朋友玩起来乱……”
“哦哦,懂了,我懂了。”肖凡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挺好,没毛病。”
“那我回家了,”汪华刷一下站起身来,眼中透着询问之色,“我去看看我姐怎么样了,回头再聊吧?”
“好,再聊。”肖凡稳坐不动,却点了点头。
或许醒转过来的汪明明,立时就明了当前的处境,也立即感到无法面对肖凡。受到邪教洗脑的狂信徒,会有什么样的举动,肖凡一无所知,但不妨碍他往负面上深度揣测。
很可能汪明明早已移情别恋,这倒是肖凡判断下最为可信的结果,那位年轻的教尊瘦瘦高高,据摄像头拍到的视频里看来,是个极为英俊的美男子。
只要是六识聪敏的正常人,眼睛还没瞎,人在温饱得到保障之后,首先就是个视觉动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美毋庸置疑,就是用眼睛观察出来的。其次才到声音,嗅觉,对环境温寒干湿度的体表感应……
如果汪明明就此钟情上了天星教的教尊,肖凡不但不会奇怪,相反很能理解,换言之,在这个时空流浪的生涯中,他有聂语晴,还有姬青青,貌似也没理由限制与自己亲密相伴的女子,非得一往情深,为自己守住贞洁不可。
所谓男人的占有欲,什么禁脔独享,肖凡此番历经世情,在旁人仅是二十个小时,在他却是数百年的人生,他走过了各种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早就不放在心上。
但这个曾跟自己亲密无间的女子,遭到身体和脑神经、思维能力方面的侵害,却是断然不能忍的,肖凡必须为她讨回公道!
纵然汪明明爱上了美男子,跟自己在情感生涯上分道扬镳,从此形同陌路,跟别的男人一起搭伙过上了小日子,肖凡都能接受。就算天星教杀人放火恶事做尽,只要没侵犯到肖凡所关切的人,在他看来都不叫事,包括那记录在案的十名失踪女子,已躺在太平间里的七具尸体,他既不在乎更不关心。
但灾难终究发生了,肖凡也挼不清,这究竟是天星教的灾难,还是自己的灾难。问题在于,天星教的触手探到了汪明明的身上,而女子会所的摄像记录显示,当初汪明明神情欢欣地跟那个化妆成女子的教尊勾肩搭背,姿态极为亲密。
这就指向了下一个问题,汪明明已非昔日那个小鸟依人的柔顺女子,无论从哪方面看,她上了一条实至名归的贼船,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因为显而易见的,教尊掳获情感只是手段,目的是将汪明明献祭给不可能存在的神祉,他要的是汪明明的命!
肖凡静静坐在那里,沉思了良久,也迟疑了许久,给绿茶续了三水,抽了六根烟,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纵然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境。
眼前蓦地里一花,逼仄的茶座包间里,条桌对面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丽女郎。肖凡发一声喊,魅影流烟般绕桌而过,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