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的话音被一声枪响打断。
他控制鼠标的手倏地一颤，瞄准镜顿时偏到了天涯海角，“砰”的一声枪响，完美地在对楼建筑物上打了一个漆黑的弹孔，而对面的突击兵早就躲进了遮掩物，再也不露头了。
这菜得扣脚的操作要是被人录来，估计成为fme选手为数不多的黑料之一。
程熙深吸了一气，打了成百上千场游戏都没发抖过的手，现在在灵敏度极高的键盘上不住地颤。
以至于这一局现了不知道多迷惑的操作，看得程熙己都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己一声。
一局游戏结束，他关掉了游戏。
弹幕早就刷疯了。
【熙崽，看过来啊！sailing复了！你偶像复了！】
【熙崽估计看到了吧？不然后半局的操作不会那失常。】
【sailing在转会期复，难道这次我赛区又要地震了？】
无数黑色的字幕连成了一大片，本就一夜没睡的程熙瞪大了眼，也只觉得头晕目眩。
一股说不清的滚烫情绪，从心猛地炸开了，像是积蓄了多年的岩浆喷发，将他整个人捂得火热。
连意识都模糊起来。
脑海里在这一瞬只装得一个名字。
sailing陆邈舟。
十八岁夺得中国赛区首个WPL世界赛冠军，并且维持了三年连冠，三年最具价值选手。
真正的电竞圈领袖，突击兵职业的天花板。
这一个天才选手，又在二十一岁，电竞选手处在职业巅峰的年龄，宣布退役。
【打假赛的“冠军”也敢复？别搞笑了，哪个队会要他？退役两年了，还记得键盘怎用吗？估计是混不去了回来蹭个热度。之前一直没说，fme是收了sailing多钱，还是在跟sailing队的时候被睡过了，一直护着那个打假赛的狗？！】
程熙放在键盘上的手忽然攥成了拳，桃花眸直勾勾地盯着那条弹幕，唇角的笑意冷了几度，然后转瞬消失了。
这些年他遇到过的喷子很多。
他从不还嘴，但不代表他不在意。
程熙揉了一把额前的刘海，粉白的兔耳发带耷拉去，滚烫的情绪在身体横冲直撞，让他原本在冰冷的寒风里失了温度的皮肤，都泛上了薄红。
年的面容紧绷着，眼尾因着汹涌的复杂情绪泛着红，浅色的桃花眸却亮得令人心惊。
他读着那条弹幕发布者的ID，咬牙切齿，困倦的奶音极力压着，骂了一句。
“你xx的才打假赛，sailing用脚趾头打游戏，都比你打得好！”
骂完这一句，程熙没心情再去看疯了的弹幕，直接关掉了直播。
一躺倒在电竞椅上，用手机开了微博。
热搜第一果然是sailing陆邈舟复的消息。
起因是有路人拍到陆邈舟从WPL中国区总部来的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高，WPL中国区总部宏伟的建筑物前，青年叼着根烟，身形颀长高挑，穿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风衣，肤色冷白，五官立体，眉眼锋利。
一丝笑意也不带，清清冷冷的，几乎周遭冬季的景物一起被寒风冻住了一样。
程熙怔然地看着这张照片，捧着手机的指一点点收紧，再收紧，几乎摁碎了屏幕。
陆邈舟的眼眸是深黑的墨色，狭长的凤眼，在记忆里看向他时是带笑的。
照片上的淡漠格格不入，判若两人。
程熙没有注意到，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热搜第二的标题从一个娱乐圈明星轨的爆料，变为了【MAX俱乐部选手fme，公然在直播时辱骂粉丝！疑似乖巧人设崩塌！】
【作者有话说：熙崽：你骂我以，敢骂sailing，我，我，我喷死你！】
第2章
早晨六点整，程熙被战队经理李哥直接叫到了会议室。
“fme，不是我说，好端端的，你在直播间骂什人呢？”李哥三十来岁，穿一身西装，脸上还顶着早起的黑眼圈，“你知道早上我还没睁眼呢，微信就跟疯了一样响个不停，别的战队的经理都来提醒我，说你家fme惹事了。”
他看着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挺的程熙，又想起热搜那个视频里连骂人的嗓音都是奶凶的年，心里的火压了压。
“骂人一句罚款一万，这不用我说，你也不缺钱。问题是有两家还不错的代言本来想找你，我这刚谈得差不多，你就给我整来这一？”
“听我的，现在去微博上道个歉，文案我都给你写好了，你就照着发就行……”
“……给那个人道歉？”程熙的嗓音意识地紧了紧，直截了当地回道，“罚款以，联盟觉得影响不好，禁我赛也以，但是我不道歉。”
整个MAX就属程熙的商业价值最高，加上转会期到，合还没续，李哥登时就坐不住了。
“平时看你没什脾气的，怎天这犟呢？”李哥瞪着眼，狐疑地上打量了程熙几眼，放缓了语气，“我也是为你好，本来你粉丝就喜欢你乖甜的那一套，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说不准……”
程熙指尖动了动，骨节有些发白，正色道：“他先污蔑的sailing，我不道歉。再说了……我本来也没有立什人设。”
李哥被这一呛，生生把剩的话咽了回去。
会议室里一时间沉默得有些骇人。
还是李哥先沉不住气：“fme，你给我透个底，这事是不是就因为他骂的是sailing，你才忍不住的。”
程熙点了头。
“我先不说sailing退役两年，复不复还不一定，就算他复是真的，跟你又有什关系呢？他早在年前，就把你卖到我这了——”
程熙的身体僵了一瞬，有些宽松的队服袖的手，攥得死紧。
眸子蒙了层薄薄的水汽：“没……不是他把我卖到这里，是我愿的。”
年前，程熙十六岁，在私立高中读书，还没接触过电竞。
他家境好，父母娇惯着长大，性格又安静内向，在学校里几乎没什朋友，还总受一些小混混的挑衅欺侮。
是陆邈舟带他接触了电竞圈，跟他说他玩狙击兵位置很有潜力，一个个操作细节教他，一步步领着他从青训营到了当时电竞豪门俱乐部的LION二队，又亲手把他送来了MAX，进队即是首发，成就了现在的熙神。
圈子里的选手甚至粉丝多多都知道，当初陆邈舟要送他来MAX的时候，他
不情愿，闹得很厉害，以至于那时候网上盛传sailing是怕新人抢了风头，才把fme送到MAX的，fme一定恨死了sailing。
到后来他和MAX的合约曝来，条件好得吓人，陆邈舟又带领队伍连续拿了世界赛冠军，才终于让那些揣测偃旗息鼓。
直到两年前sailing卷入打假赛风波，宣布退役，网上骂声一片，偏偏fme就是坚持说sailing是他偶像，喷子才找到了新的说辞。
fme大概是当初在LION被sailing睡过了，彻彻底底就是个舔狗，不然怎着也不至于sailing退役两年了还念念不忘。
除了“睡过了”这件事的确是胡说八道，他对陆邈舟念念不忘倒是真的。
毕竟带他入圈的人是他，为他筹谋前程的人是他，照顾他、宠他，让他无所顾忌的人也是他。
若是这样都不念念不忘，sailing才是花了那久养了一只白眼狼。
直播间骂人的事情到底没有个了断，李哥顾忌着转会期，没敢再给程熙施压，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眼神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的年，叹了气。
“行吧，你不愿意道歉，那两个代言就不好说了。”他示意程熙以离开了，“但是回，别再因为一些无关的人，惹什事情来。”
刚一会议室，还没转角，就撞上了队的队友林深。
“嚯，fme，这小脸愁的，你粉丝看到该心疼死了。”
林深，IDwood，MAX一队的突击兵，一天到晚嘴就不带停的：“怎了，李哥不会真的训你了吧？别担心，热搜这事我看了，理解你的人还是挺多的，不至于就什崩人设，大幅度脱粉，喷子嘴毒吓你的罢了。”
程熙轻轻摇了摇头，和林深一起朝训练室走：“不是因为这个……”
脑子里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想起了李哥那句“无关的人”。
“不是因为这个？害，我知道，sailing复，你绷不住。整个电竞圈谁不知道你是sailing的粉丝？你要是真的想了解，哥帮你去打听，成不？”
程熙的年纪是他队最小的，林深见不得平
时做什脸上都带笑的fme，现在嘴撅得挂油瓶，难得没有贫嘴。
“咱笑一笑，我看你粉丝在微博上一边怼喷子，一边担心你，都快急疯了。”
程熙脚步一停，精致的面容在训练室明亮的灯光，鼻翼处投了几点睫毛的阴影，神色认真：“我想，让我俱乐部招sailing进来打比赛，正好转会期，你看怎样？”
林深刚几水，闻言险些呛住。
“我战队？招sailing进来打比赛？”
他压低嗓音，一指己，再一指训练室里正在打游戏的两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