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辄文以正常力度去拥抱陈息青,但是后者身上有伤,稍微一接触就条件性地抖了一下。
很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
陈辄文松开他,有些担忧地看了过去。
被陈辄文这种写满了“你怎么了我很担心你”的眼神一看,陈息青意识到了现在的状态,很有可能被发现,于是他尽量自然地转过身:“唔,有点冷。”
边说边走,准备把自己的外套套上,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膝盖其实也在疼,这样的话……应该走路也有点不对劲的。
陈息青想着,是不是该停下来,先不要走路,这样比较不会暴露。
酒店灯光暧昧,处在热恋中的人看着喜欢的人的背影,非常柔和,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令人安心。
想亲亲他,想抱抱他。
陈辄文从后面追上来,拉住了他的一只手,把人往怀里一带,吻了上去。
唇齿相接。
大概是被他哥说过的原因,陈辄文一扫往日的腼腆,抱着陈息青吻得忘情。
被抱住的一瞬间,陈息青疼得差点掉生理性的眼泪,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嘴唇已经被堵住——他被迫地仰起头,接受着这一吻。
陈辄文抱他很紧,他很疼,但是在适应了最初的那股疼痛后,竟然传过来令人安心的暖。
只当陈息青是因为爷爷的病才这么异常,抱一下都抖,如果陈辄文知道面前的人衣服底下全部是伤,一定是碰都不敢碰他,更别提慢慢收紧,把人抱得更紧点了。
“呃……”
确实是太疼了,陈息青忍不住哼了一声。
陈辄文听出来了,这明显就是因为自己抱着他的原因,他松开陈息青,关切地看着对方:“你怎么了?”
陈息青不说话,如果是平时他可能可以立即想到怎样回答,但是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状况,他还没想好说辞。
他不说,陈辄文自己看,自己去发现。
然后,他就被陈辄文解了衣领,露出了肩膀上大片的淤青。
这人的动作轻柔,却强制得近乎不讲道理。陈息青的衣领被打开,露出了脖子肩膀以及一小块胸膛,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
灯光下,陈辄文一瞬间几乎被刺到了眼睛。
不说谎,看到这样的青紫,陈辄文自己先是感觉疼了一下,这一瞬间,他知道了什么叫“比在自己身上还疼”。
刚才,从陈息青领口瞄到了一点点青紫,知道了他身上可能带伤,所以才会强制性去解他的衣服,但是陈辄文没想到,竟然伤得这么重。
还是被发现了。
陈息青把头别开,眉头也是微微皱着,眉尖轻轻上扬,细看他的眼睛和微微发红的眼眶,明显是哭过的痕迹。这个发现,这个身体现状,让陈辄文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他问:“是谁?”
陈息青把衣领从他手里拉出来,慢慢地整理好:“我爸不认可。”
陈辄文懂了——所以为什么他从没见过陈息青回家,所以为什么陈息青一回家就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就说出来吧,陈息青说:“我这次回来,是因为爷爷得了癌症,胃癌晚期。”
陈辄文看着他。
“我要把他接到a市的医院,可能……要很长时间顾不到你了。”
陈息青这样的人,其实是对安稳幸福生活无比向往的,前段时间,陈息青是真的觉得幸福,工作再忙,出差再多,晚上回到酒店,有一个可以通电话的人。
他不是一个爱打电话爱聊天的人,但是对方是陈辄文,不管说什么,都觉得可以抹掉一天疲惫的陈辄文。
有什么不好呢?真的,已经很好了呀。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原生家庭这边的种种,直到爷爷病重,直到他重新领教了一遍陈爸的无情暴力,才想起来,生活本身就是这样,幸福和不幸离得并不远。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解决的,都要解决。
但是,其实他并不知道具体该怎样解决。
他是个男人,在面对着父亲的棍棒时,心里会难过,但是不会怕;在面对很多压力时,都会去寻找问题点,寻找解决的方法,不会退缩;唯独面对充满愧疚的爷爷和可怕的癌症时,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无力改变的恐惧。受不了满头白发和不成声音的声音,受不了老人家的眼泪,这些都令他崩溃。
分明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且即将付诸实施,但是,却有种和爷爷两个人一起站在悬崖边缘的感觉。他知道,爷爷会摔下去,他拼尽全力想要留住他,但是他知道,最终爷爷还是会摔下去。
永远地离开,不是他能留住的。
他甚至觉得这是对他两年不归的惩罚,势必要让他铭刻一生。
陈爸的殴打对他来说,不算惩罚,对于爷爷来说空白的两年,才是狠狠打在脸上的耳光。
太难过。
“嗯,接到a市吧,我和你一起照顾爷爷。”陈辄文看着他,对他弯了一下嘴角,“我的爷爷和大伯都是医生,一定会找最合适的方法进行治疗的。”至少,能减轻痛苦,让病人过好所剩不多的时光。
我和你一起照顾爷爷。很普通的一句话,但是这句话里面包含的力量,除了陈息青自己,又有谁能真正理解呢?
人就是这样,越是脆弱的时候,越是对陪伴和鼓励有着深深的迷恋。
陈息青看着陈辄文。
什么是明光呢?陈辄文就是啊。
不管他的家人是不是医生,就算是,这种“我一直站在你身边陪着你”的感觉,足够令陈息青感动——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因为喜欢走到了一起。陈息青是那种一旦喜欢了,就会视对方的事为自己的事,如果对方需要帮忙,他一定全力以赴。但是当他自己变成了需要帮助的那一方时,他却不会要求对方对自己提供帮助。
来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说到底,陈息青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人。
他没想到,陈辄文是和他一样的人。
不会把这种好当做理所当然,陈息青满心都是感谢和感动,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话。
“所以,不要担心了,好不好?”超大型的暖宝宝像哄小孩一样,语调软软的。
“嗯。”
陈辄文说着,又去脱他的衣服,太过突然,陈息青手忙脚乱拽着,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看看伤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真的……什么也没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