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对身边的范刀和范剑兄弟两个道:“今后家族的事,都交给刀儿打理。我今后要将精力,都放在培养驹儿的身上。要管好那些旁支子弟,让他们都好好收敛起来,别再给范家招惹什么灾祸了。实在不行的,就拿回来严加看管。宁肯养着他们,也不能给范家招来祸事。”
“江湖上的事情,要逐步退出来,范家不要在插手。当然有难处的该帮还是要帮,但今后江湖的事情,你不要在再管了。至于剑儿,就好好做你的官。范家的事情,你不要再有任何的插手和过问。范家的人,在你治理的地方,该怎么处治就怎么处治,不要有任何的偏袒。”
家主的这番话,让范刀愣住了。良久才道:“范家子弟之中,的确有些无法无天,到了不严管不行的地步。儿子会按照父亲的要求,严厉约束范家那些子弟。可父亲,这家族中的大事,还是需要你来做主。您就算要将主要精力,都放在教导驹儿上,也不耽误主持范家事务。”
“我还有些不稳重,有些事情处理也过于操切。而且如今范家越来越大,我又要将精力放在各地分支上。一年到头,大部分时日都还要在外面奔波。至少主家这里,还离不开父亲的坐镇。若是现在全部接掌范家,儿子真没有这个精力。这样小事儿子做主,大事由父亲掌舵。”
对于范刀的话,范家家主却是眼光极其锐利,瞪了范刀一眼后道:“你呀,那位主年纪比你还要小几岁,可这手腕却是远比你强太多了。你看看他,同样的权谋之术被玩得风生水起。他才登上皇位几年?就他那个出身,最终能够继承大统,别说在官场和勋贵中引起巨大风波。”
“便是在宗室之中,又有多少非议?最为关键的是,太上皇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加上眼下想必,蛰伏在京城的那几个野心并未彻底消失的亲王。在宫中还有德妃,虽说因为娘家被那位主架空。如今在京城和宫中的势力,已经远比不上当初,可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
“按照常例来说,即便是之前有监国秉政的经历,但他却远还未到坐稳皇位的时候。可他就敢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中枢之地。他那个人是那种没有把握,就敢放手的人吗?他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就是认为他不在京城,朝政依旧可以平稳,大权依旧会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如此的胆大,依靠的是什么?不就是朝中那些死心塌地,为他效力的臣子吗?看看傅远山、吕端,在加上刚被他召回的于明远。这三人联手掌管文武二途,再加上他一力简拔的高怀远,便是有些人若有些什么野心,想要趁着他不在做点什么,估计连点水花都掀不起来。”
“就算是太上皇,想要趁机出来重秉朝政。可傅远山、吕端、于明远能答应吗?别看傅远山与吕端,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你们别忘了,真正让他们一展所长,掌握实权的却是今上。军机处那些,他一力简拔的那些虽说品级不高,但却掌握实权的军机答应吗?”
“还有如今天下军权,都在手中掌握的于明远,能答应太上皇复出吗。于明远当年,与今上一同郑州平叛的时候,他又会想到今儿做到权知枢密使,署理殿前司马步军都指挥使,军权可谓是一手掌握的时候?于明远那是今上一手简拔出来的,除了今上,谁又能掌控得了?”
“没有了军权,就算太上皇重新出来掌控朝政。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连一个御林八军最小的武官都调不动。别忘了,如今御林八军的绝大部分武官,都是今上在西北一手带出来的。那些人,现在除了今上,又有谁能调得动?有这些人,便是太上皇想要做点什么,都不可能。”
“在看看此次平叛,整个江南战事交给一群,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武官,最大的曹锐今年不过四十有余。北面战事,都交给于明远一力掌管,就连一个监军都没有派。敢于将朝廷半数的精锐,都交到一个人的手中。这个魄力,换了谁能做到?此次叛乱,只掀起来一丝风浪。”
“从之前开始叛乱,看似大张旗鼓,甚至有一夺江山的气势。气势凶的,便是让我都以为,这江山易主的可能性极大。可怎么样,几十万军马连湖广南路与江南西路都没有能够出去,便彻底的偃旗息鼓。恐怕这天下谁都没有想到,那些众人眼中的生瓜蛋子,居然那么的能打。”
“如今叛军死守仅剩下一城,基本上已经无力回天了。这位主能够在那么危难情况之下,力挽狂澜于不倒,靠的是他亲自统军上阵冲杀吗?靠的是驭人之术。用曹锐总揽江南全局,赵无妨与郭晨两个年轻将领,各自负责一块。他亲自坐镇中枢,先用于明远后用杨继元。”
“一盘几乎要被太上皇下死的棋,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他翻盘了。在看看文官,他用傅远山、吕蒙正、吕端,这个铁三角总管,他居中调整。三年,没加天下百姓一文钱的税,更没有大肆的四处抓兵。便将一场看似天大的叛乱,压制了下来。虽说还在苟延残喘,可谁都不傻。”
“便是瞎子都看出来,那些困守孤城的叛军,已经维持不了多少天了。现在不过是,还在苟延残喘罢了。什么叫做将人,这就叫做将人。什么叫做敢于用人,这就叫敢用人。只将几个核心的人抓到手中,整个朝政便臂如指使,将朝政控制得异常严密。当真是后生了得啊。”
“当初别说那个桂林郡王,就算咱们范家,你祖父与我自然识人眼光了得。可除了剑儿与儿媳,不也都是看走了眼的?我这个继任家主,一直心存嘀咕。担心与他牵扯太深,会给范家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便是他登基大典,都是让儿媳去,就是为了范家能有一个回旋余地。”
“此人别看年轻,他将人心都揣摩的透透的。一套即分而治之,又合纵连横的驾驭手段。别说他那位皇帝老子,就是这大齐朝的历代先帝,也就太宗皇帝勉强可以相提并论。这帝王心术,玩到他这种段位也算是最高了。刀儿,我知道你年纪轻轻,没靠家里便闯下一番事业。”
“协助管理家业以来,也是做的相当不差。这些年除了一些小小的磨难之外,可谓是顺风顺水的生活,将你也弄成一个心高气傲的主。你的能力和眼界都不差,这一点我还是有底气的。可你在驭人手段这一点上,却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看看那位主,什么叫做驭人手段。”
“咱们虽说没有造反,取而代之的想法。可治理一国,与治理一个大家族,实则在某些方面都是相通的。都是要靠人去替你做事,靠人替你管人。如果事事都要自己亲为,那家族还要那么多的管事做什么?就像是治理天下,若是事事都要皇帝亲为,养那么多的臣子做甚?”
“刀儿、剑儿,你们都要记住,管理一个家族也好,治理一地也罢,关键都是在用好人。而这个人怎么才能用好?其实就是在一点,该给的恩典要给足,该要抡起刀子来的时候,也绝对不要含糊。好好品品那位主,这些年的那些所作所为,你们便明白了什么叫做恩威并济。”
“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学学。刀儿,尤其你,更要好好学学。咱们范家,虽说比不上治理一国,可如今也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若是事事都要事必躬亲,你自己累也累死了。要懂得将人,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做。用好人才能做好事,做事也才能更加的事半功倍。”
家主这番话说罢,无论是范刀还是范剑,几乎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深思。实际上,对于父亲的这番话,范剑其实到没有什么。他跟在黄琼身边很长时间,对于黄琼的某些事情,尤其是用人方面,自然都是清楚的。在用人之道上,他虽说还有些经验不足,可也算是很不错。
他在葭州做知州,治理地方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治理地方,靠的便是身边同僚,下属各县的知县,尤其是那些吏员。政令通行,都要靠着这些人。若是不通用人之道,他早就被那些人玩死了。就算家族在帮衬着,这个官也早做不下去了。更别说三年知县,吏部考核甲等。
在玩手段上,范剑虽不能说是老手,可在自己祖父和黄琼哪儿,都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所以在处理一些事情上,他还算是相当有手腕的。关键是在范刀身上,范刀虽说外粗内细,可凡事更多还是亲力亲为。在用人上,别说比不过自己的老狐狸一样的祖父,连父亲都远不如。
用人方面,他差的还是实在太多。不仅自己有些时候,放不下一些所谓面子上的东西,甚至还在有些事情上,经常是当断不断。驾驭下属时,更多的是威,却忽视了恩威并重的道理。这也造成了,他在各分支中声望不高。不仅与祖父、父亲相比差的太多,甚至不如自己老婆。
而看着陷入沉思的范刀,家主却是心中叹了一口气。当初祖父一力坚持由范剑继承家主之位,评价范刀做事过于教条与死板,手腕灵活性上差太多。做一个属下,倒是冲锋陷阵一把好手,可若是做家主还差的太多。自己还有些不理解。认为都是自己的儿子,不能厚此薄彼。
现在看,自己父亲当初的想法还是对的。自己这个大儿子,的确将才能力不差、可帅才上,尤其是主持全局功夫上,还是太过于稚嫩了。问题是做家主,不单单是冲锋陷阵就可以了。关键是眼界要开阔,手腕要足够的灵活,要知道怎么驭人。可这几点,范刀都还是差一些,
甚至比他媳妇,都还要差上许多。若不是老爷子在临走前,冒着引起范家动荡的风险,从上到下彻底清洗了一番范家。不仅将某些野心人士,都赶了出去,甚至不惜让其彻底的消失。这范家不用朝廷动手,自己内部恐怕早就乱了。现在看范刀,还包括自己也许真不是太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