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就算不接受,应该也会心动吧。
她知道自己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办法跟老师表白。她要等自己再长大些,等到高中毕业,成为一个十八岁的女人时,再向老师表白。
但,毫无征兆的,这个陌生男人冷刀一般的目光,把她少女的琦思瞬间击碎。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男性,用如此冰冷,冰冷得近乎厌恶的目光看待过自己。
女孩心脏咚咚乱跳,慌张地拉上帘子,逃开了那双令人害怕、又摄人心魄的眼睛。
这之后,词遇并没有再表现出不悦。
他开了二十多分钟车,停下来,带陈叶尽走进一家男装店。
售货小姐看起他,客气地说:“词先生,您要的那款西服已经从米兰运过来了,我马上就给您拿来。”走进里间,很快,抱出一套熨烫好的西服。
“没有量你的尺码,按照我估计的来的。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试一试。”
“这……”陈叶尽迟疑,“这很贵吧。”
“你别管这些。我给你,你拿着就好。”
“……”
“快去试吧。”词遇催促。
陈叶尽没有办法,只得去试衣间换衣服。
他走出试衣间时,词遇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听见动静,一抬头,神情微微怔了一下,继而淡淡笑道:“我就知道这套西服会适合你。”
陈叶尽没穿过如此昂贵的西服,又被词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除了浑身别扭,在没有其他感觉。
“还缺一样东西……”
词遇若有所思地沉吟。他起身,揽过陈叶尽肩膀:“走吧,我们得再去买双鞋。”
买好鞋,吃过晚饭,已近晚上八点。
词遇带陈叶尽走进一家五星大酒店。
见到词遇手中的邀请函,侍应生恭敬地引路两人前往宴会厅。
轻快明亮的音乐从敞开的红门里传出,看起来,里头正在举办一场舞会。
“戴上这个。”
词遇将一样东西递到陈叶尽手中。
陈叶尽接过一瞧,不由愣住。
词遇递给他的是一张遮住半张脸的假面。底色绘白,描紫蓝交织的花纹,充满精美、梦幻的西洋色彩。
“怎么还得戴这个?”陈叶尽蹙眉问,冷不丁看到一张已经戴上假面的脸。
词遇所戴的面具是黑色,仅沿边缘画着简洁的金色线条。面具覆盖住他上半张脸,仅露出直挺的鼻梁和淡薄的嘴唇。他穿一身黑色西装,配着这黑色面具,散发一种难以捉摸、若即若离的神秘气质。
一时间,陈叶尽不禁感到恍惚。
“今晚是一场假面舞会,所有宾客都得戴面具,所以你也戴上吧。”
词遇拿过陈叶尽手中面具,绕到他身后,仔细地帮他戴好。
陈叶尽隔着面具看外头,总觉得与平时所看的景象很不相同。
“走吧。”词遇拍拍他肩膀。
陈叶尽没动。他不太适应这种状况。
词遇见状,从背后环手揽过陈叶尽,下巴抵住他肩膀,把他按进自己怀中。清冷低沉的嗓音像如深林之中的魔雾,缓缓飘入陈叶尽耳中:
“别担心,叶尽,就算你戴着面具躲起来,我也一定能从人群里找到你。”
明明是温柔体贴的语气,却令陈叶尽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
他脸上或许呈现某种表情,但那表情被面具遮挡,无法被词遇捕捉。
这样也好,陈叶尽心想。
任词遇握住自己的手,牵引如木偶一般的他,走进那喧嚣盈耳,灯光灼目的奇幻世界。
第六章
触目所及,人人皆戴假面。
男男女女衣着光鲜,谈笑宴宴。
陈叶尽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彼此。如果认识,为何还要戴面具?如果不认识,又怎么可以聊得如此熟稔?
轻快明亮的旋律结束了,短暂的停歇后,管弦乐队开始演奏悠缓的布鲁斯。
许多人放下酒杯,成双成对地走进舞池。
词遇按住他的腰:“跟我跳一支舞吧。”
陈叶尽怔然。
跳舞?他完全不会跳舞。
但比起这个,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摆在眼前:“——我跟你?我跟你怎么跳?”
“就这样跳啊。”
词遇抬起陈叶尽的手,带着他旋转。
他一迈步,便发现陈叶尽一点也不会跳舞。把陈叶尽往自己怀中一带,唇贴在他耳边:“没关系,我教你。左脚——右脚——跟着我的步伐——”
两个男人跳舞,陈叶尽怎么都觉得奇怪,察觉词遇教自己的竟是女步,更是全身涌起燥意。他不自在地别过头,抗拒道:“词遇,算了吧,我真的不会跳……”
“你介意什么?”词遇淡淡一笑,“这里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你是谁。”
陈叶尽想说,就是这样,所以才显得更加奇怪。他正要开口,视线里落入词遇被面具遮挡的面庞,一顿,突然发不出声音。
整个宴会厅都似乎浸泡在使人半睡半醒、似真似幻的迷幻药物里。
他再一次感到恍惚。
无法确定这个戴假面的人,究竟是不是词遇。
这个七年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曾经的少年。
好不容易,一段音乐终于结束。
陈叶尽后背已被冷汗濡湿。
一个紫色晚礼长裙的女人款款走来。她卷发浓密,肌肤雪白,红唇下方有一颗性感玲珑的小痣。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完整的容貌,但可以想象,她一定是位亭亭玉立、美貌如花的年轻女人。
女人主动朝词遇发出邀请:“黑色面具的先生,我可以和你跳支舞吗?”嗓音柔美如莺啼。
“荣幸之至。”
词遇一弯腰,亲吻女人抬起的手背。
很快,音乐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换成探戈。
探戈节奏鲜明,铿锵有力。两人跟随节拍,彼此追逐又互相较劲,在舞池里掀起波涛起伏的浪潮。两人出众的舞蹈很快吸引其他人的视线,许多人停下来,注目欣赏。
陈叶尽沉默地转过身,悄然退到人群之外。
他推开磨砂玻璃门,走到阳台。
夹杂凉意的晚风徐徐吹来,他昏沉的脑袋微微清醒。摘下面具,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他不知道词遇为何要带他来这种场合。
也许很多人享受这样一场晚宴:灯光迷离,气氛暧昧,每个人都隐藏起自己的身份,说一些自己平时不会说的话,做一些自己平时不会做的事。空气里的分子激烈运动,呼吸如藤蔓缠绕交织,释放着陌生、刺激、禁忌的诱惑。
但他很清楚,自己与这种地方格格不。直觉告诉他,词遇也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为什么?
他在心中问自己。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