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的印象一向是优雅,谦逊,温和的风之子,此刻罕见的带着些狭促和不为人知的炫耀,轻笑着道:“羡慕吗?”
“当然。”艾登·格林轻轻的叹了口气,十分直接的承认道:“——如果有一天,布拉德利在球场上也来这么一遭……”
他顿了顿,看了看不远处,正站在烤架前专心刷油的儿子,想到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在球场上,对着摄像机,告诉所有人,“致父亲”,或者“致艾登·格林”,男人一向冷硬的轮廓,都不由得微微软化了下来,“……我可能会当场哭出来。”
“啊……”萨利一时之间,倒被好友的率直给堵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看向了江繁,便见金发的少年正眉头紧皱着指着笔记上的一个地方,和梅尔维尔凑在一起,大概在听对方的解释。
但他显然还是没能听懂,因为梅尔维尔伸手拿起了一只笔,在草稿纸上比划了起来,开始了进一步的说明。
“我倒是跟你的感觉不一样。”萨利慢慢道,“可能是因为……格雷戈里跟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亲生父子?我倒并不想哭,只是觉得……”
他微微歪了歪头,回忆着当时的心情,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形容,才最为贴切。最终,他迟疑着斟酌道:“我只是觉得……心脏好像,都化开了。”
艾登·格林瞥了他一眼,随口道:“别说的好像跟恋爱了一样。”
萨利倒也没生气,他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他当然很喜欢格雷戈里,他甚至分辨的出来,这种喜欢,不仅仅是因为格雷戈里作为他的被监护人,从没给他添过麻烦,反而处处给他带来惊喜。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欣赏他是一个活泼又懂事,体贴又开朗的好孩子。
最起码,萨利知道自己也很欣赏布拉德利——那也是个天赋过人,自律优秀的孩子——但他对好友的儿子,和对格雷戈里的感情就完全不一样。
那里面掺杂着许多复杂的私人情绪——寄托着自己梦想的期盼、对他天赋的赞叹、对他潜力的欣赏、对他性格外表的喜爱、还有想要保护好他的责任心、以及被他所重视着的喜悦,想要回报他的赤忱而忍不住对他更加温柔,想要给他更多他想要的,做让他高兴的事情……
不过,萨利也很清楚,过界的节点在哪里。
他毕竟已经三十岁了。他分得清楚,这份微妙的好感并不意味着什么。最起码,它说来也很单纯——
只要格雷戈里露出笑容,他就也会感觉开心。
他只希望他能好好长大,无病无痛,无灾无险,前途辉耀,然后满载荣光。
(二百二十七)
“我死了。”江繁趴在桌子上,将脸藏在臂弯里。
梅尔维尔不为所动。为了更方便讲题,他已经从江繁对面挪到了他的身边,“你没死。死人不会说话。起来,我把这道题再给你讲一遍。”
“听完题目我就死了。”
“你还想不想出场比赛?”
江繁猛地坐了起来:“想!”
“那就听题。”
江繁猛地萎靡了下去。“死。”
梅尔维尔:“……”
他努力绷着脸,想要维持冷面无私的面无表情,可是紧紧抿住的唇线已经绷到了他所能忍住的极限,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用手背挡住了下半张脸,却被江繁瞪大了眼睛凑了上来。
金发的少年看着他笑得涨红了脸的样子,像是看见了什么稀罕的事情,伸手就要拨开他挡在鼻尖前的手,去看他此刻完整的表情。
“有这么好笑吗?”
他纳闷的问道。
梅尔维尔低下头去,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江繁探来的手腕,捂住了嘴巴,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颤动。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的颤音,低声道:“别,别动我。”
杰拉德端着一碟烤好的烤肉走了过来,见状不由得好奇道:“梅尔维尔怎么了?”
江繁立刻告状道:“他笑我!”
梅尔维尔这才勉强能控制住表情的抬起脸来,试图捡起自己身为副队长的威严:“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听不懂这道题。”
江繁不服气的倒打一耙:“肯定是你讲的有问题!”
“哪道?”杰拉德将碟子放在桌子上,又把另一只手握着的两把叉子放在了碟子边缘,拿起那本笔记本看了起来。
“倒数第二道。”江繁说完,就立刻愤愤不平的握着叉子插起了一块牛肉,结果提起来准备放进嘴巴里的时候,叉尖上的肉突然晃动了一下,掉在了桌子上。他没有多想的就用手抓了起来,丢进了嘴巴里,顺便舔了舔指尖沾上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