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经了,比你「年轻的快乐」正经一百倍。”
“你!”
“——别动。”商陆按住他手腕,“伤好了吗?”
柯屿一愣,抬眸:“什么?”
商陆没回答,只是看着他天然上翘的唇形,目光停留在饱满的唇瓣上:“已经好了。”
柯屿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心速失控,耳尖烧着了般。自然逃不过商陆的眼睛。他戏谑地盯着他,两手都撑上了门框:“原来你会害羞啊。不是把丝袜、旗袍、快乐、舒服挂在嘴边的吗?跟我讲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带坏小孩子的知不知道?”
救命!
逃又没地方逃,躲也没地方躲,柯屿紧紧贴着门硬着头皮反唇相讥:“都是成年人,装什么纯?”
商陆眯眼歪头打量他:“真不愧是谈过六次恋爱的柯老师。”
柯屿难以置信:“……你连我综艺都看了?”
商陆慢条斯理:“热度这么高,不看到很难。”他复又注视着柯屿,轻轻说:“柯老师,过度曝光对于演员来说不是明智之举,我不希望我的主角一直被公众关注私生活。”
他的话说得霸道,柯屿冷哼一声:“我说过要跟你合作了吗。”
“旧账算完了,我跟你算新的。”商陆站直身体,这才发现柯屿手里一直紧紧攥着香槟杯,傻乎乎的。轻笑一声,从他手里不容置疑地取下杯子,“怎么这么紧张?”
酒都温了。
商陆把酒杯轻放在吧台上。这里应该是贵宾休息室,一大一小两个会客厅,还有化妆台和步入式衣帽柜。他倚着吧台斜站,长腿交叠的姿态是松弛的,给人以很好谈判的错觉。
沉吟须臾,他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去城中村是为了目前正在拍摄的电影采风。不好意思,我让律师调查了你最近的行踪,从上个月进组开始,你就一直在「坠落」的剧组里。这部片讲述的是县城青年飞仔来到宁市后,经历一系列真实绝望陷入黑色漩涡的故事,导演编剧唐琢,算是新人,在他的采访里,他提过这个剧本他潜心打磨了五年,等一切时机成熟才首次亲自执导——也就是说,这个项目就是他的命。”
“是。”
“你跟我说的故事,应该是你为飞仔写的人物小传。不过,这个故事没有讲完,所以我的短片也没有结局,但是飞仔和菲姐两个人物的交集和曲线已经曝光,「坠落」一上映,提前观影的媒体观众马上就会在舆论和评论上进行联想,如果那个时候再解释,你们片方就会陷入被动——我说句实话,唐琢以前的编剧作品我已经全部拉过——”
柯屿震惊:“全部?你没睡觉?”
商陆笑了笑:“熟练的话拉片其实很快,我是没睡觉,不过主要还是在看你——”
柯屿:“……”
商陆慢悠悠加上尾缀:“——的作品。”
柯屿冷眼:“所以呢。”
“他不行。有想法,可以做很好的开头和中段,但所有作品全部烂尾。他喜欢做冗杂累赘的隐喻象征和一目了然的对比设置,很无聊,而且媚俗。你看过了完整剧本,我说得有没有道理,你应该有数。”
柯屿想辩驳,但最终沉默了下来,只不客气地说:“我没有你这么好的审美。”
商陆接了他的嘲讽:“你提前曝光了他的剧本,就算他不找你麻烦,投资方也会找你麻烦。这个问题本来是死局,他们可以来告我,但某种层面来说——柯老师,我也是受害者,对不对?”他温和地注视着他,目光并不移走,直到柯屿终于与他视线相碰,并点了点头。
“当然,你当初答应我是因为信任我、信我给的绝不曝光的承诺,所以主要的错误还是在我。我听黎海遥说你要跟我见面,我已经让他约时间,没想到在这里提前见到了你。如果要打官司,坦白说,你们吃亏。咏诚是香港最好的律所,商家是他们最大的客户,这个事情一发生,从昨天早上到今天下午,咏诚已经给了我几套方案。真打起来,电影无限期延映,我的公关团队将会把每一场庭会反复曝光,「坠落」这部片,所有的细节都会被嚼烂。”
“无耻。”
“不要跟资本讲道理。如果到了法庭,这是两个资本之间的交锋,而不是我跟你。”
柯屿点点头,淡漠地点起一支烟,似笑非笑:“你这么自信,那么我这边一口咬定你是抄袭呢?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抄袭的罪名是致命的,而且在这件事上,你根本没办法自证。我为了摘出自己,一定不会帮你。”
商陆失笑:“好狠。”
柯屿抱胸掸掉烟灰:“彼此彼此。”
“好,那我现在给你我的方案。首先,我会向唐琢和你道歉,这部短片我会放弃欧美的艺术院线展映,第二,它在华语圈的传播已经无法避免,既然是同一个人物的人生片段,我建议把它作为电影的先导片,这在电影届倒也不算孤例,只要唐琢愿意,这部片从今以后就作为「坠落」附属品存在,我放弃一切版权。第三,你在宁市中心的公寓好像在急着脱手,两千八百万远低于市场价——这样,我按溢价四千六百万交易,房产归我,钱归你,你可以拿出一部分溢价去给片方做宣发人情。”
柯屿慢慢站直身体:“你疯了?”
什么毛病,刚才威胁得势在必得,扭头就用最自损的方式私了。
半晌“……这就是咏诚的业务能力?”
商陆笑了一声:“怎么可能,这是我跟你私了。”
“什么意思?”
“我不怕跟片方打官司,但中间有个你。柯老师——我想要你。”
“我……”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柯屿无所适从,偌大的灌着冷气的休息厅让他浑身燥热,西服刚已经脱下拎着手里,现在他不得不扯着领带骂道:“把话讲完整!”
“好好好——”商陆半举起手投降,收敛了玩笑认真说:“柯屿,我想你做我的男主角,可以吗?”
柯屿转开目光:“你有钱有才有人脉,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怎么会觉得——”话未尽便戛然而止,走廊上传来奇怪的声响,下一秒,门被砰得一撞——柯屿脸色一变,没地方躲,眼疾手快打开衣柜拽住商陆猛地钻了进去——柜门阻尼缓缓合上,咔哒一声的同时,休息室门被拧开。
衣柜里一团漆黑,只模糊看到一点人脸。商陆保持着被他拉进来的姿势,一手撑着柜顶一手揽着他肩,就那么屁大点地方,彼此呼吸都到了对方脸上,空气闷热升温,把彼此今天喷的什么香水闻了个一清二楚。柯屿难堪得低下头,商陆俯在他耳侧:“你很熟练啊。”
气息发声,低沉沉又轻飘飘,顺着好闻的味道钻入耳中侵犯呼吸。
是爱马仕的橘绿之泉。带苦味的柑橘调,橙味清甜,木质香味沉淀。柯屿对这款香太熟悉,曾经的身体洗护就是同个系列,铺天盖地的香味笼罩住他,黑暗中鼻翼翕动,他……他快呼吸不过来了。
黑暗中听觉和嗅觉一同敏锐,满室寂静中,一些奇怪的声音清晰地凸显,听半晌,两人脸色同时一变——他妈的,谁在这里玩偷情?!
喘息声要命得不得了,伴随着衣料的摩挲和皮带扣的碰撞,难耐的呜咽后,又加入了耳鬓厮磨的沙沙声和碰撞声。柯屿整个人都不太好,牙齿咬着内唇,紧紧攥着西服一动不敢动。
战况激烈,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商陆手都举酸了,肩膀松动手臂下落,没地方放,最终搭在了柯屿肩上。掌心下的衬衫有潮意,想是他被吓出了冷汗。肌理的温度和触感在这种潮湿下深刻,商陆感到对方明显一绷,继而看到柯屿警告性地瞪着他,动了动唇。
“?”
没听清,礼数周全地低下头把耳朵凑过去——嘴唇擦着耳廓把声音带得暧昧:“……别碰我!”
……还挺凶的。
商陆的眼神和手势都写满了无辜和愤怒——我他妈还能怎么放!
柯屿无语仰面,干脆闭目敛息捂住了耳朵,剩商陆一个人在一声比一声更要命的喘息中被动观赏。
真会玩儿。
脚步落在地毯上没声音,过一会儿,声音寸步靠近。商陆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砰!柜门被猛地一撞,有谁被压了上来。
……我操你大爷。
有节奏的有力撞击连带着柜门都开始共振,虽然内嵌式的柜体牢不可破,但横杆上挂着的衣架已经开始连带着晃悠滑动,周而复始地打在商陆紧绷的、宽阔的肩膀上。
好……这就是大陆娱乐圈。
商少爷忍得一头火起,柯屿比他更紧张。商陆尚且还勉强算个素人,他却是公众人物,要是这会儿柜门好死不死被撞开,那他和门外两个就是谁更有名谁死得更快。……算了,从最近话题度来看——还是他死得更干脆点。
缝隙中,喘息好像笔直无碍地钻入了耳朵,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贱货。”
磁性,带着戏谑,伴随着皮带抽打的清脆响声。
眼睛蓦然睁大,柯屿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商陆怀里。
……是汤野。
汗沿着脊背下滑,洇入抹了药膏的伤口中。
柯屿甚至都无暇去感受到痛,只用力地猜测——另一个是谁?
公司艺人除了他和应隐,还有谁出席?不,不可能是应隐……微弱的光线中,柯屿的眸光浮动破碎,好像忘记了如何眨眼。
一场激情于外酣畅淋漓于内却是度日如年,商陆垂下目光艰难读表……二十分钟。
垃圾。
室内重回寂静,远处宴会厅的热闹分毫没有浸染这里慵懒的暧昧。打火机声音响,火苗燃气,深抿吁烟的气息绵长,浸透了惬意。一道男声响起:“汤总,总这么憋着伤身体啊。”
好耳熟的声音。年纪不大,但也不小,耳熟,说明曝光度可以……对着汤野甜腻腻的,让柯屿短时间内难以把他跟圈内的谁对上。
商陆听到“汤总”两个字,不动声色地垂眸扫了柯屿一眼。从刚才开始他就魂不守舍,看来的确是他老板汤野。
「他跟他老板汤野也脏得很。」
商明宝的话见缝插针,原本一笑置之的爆料在一场春戏后却如同有了实质性的画面。
商陆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柯屿从思绪中回神,见他远离,眸中露出些微疑惑,又很快自顾自找到了解答,勾起唇角眼神嘲弄,明明白白写着“出息”俩字。
……我靠别冤枉人啊。商陆把他脑袋按进怀里,声音更低地贴着耳廓:“没硬,别冤枉我。”
汤野对柜子里的动静一无所知,低笑一声,高高在上赏玩物的姿态:“不是有你吗?”
“你答应过我签我进辰野当一哥的……每次都是床上说得好听,还不是有好的都捧给柯屿。”
“宝贝,你也知道你老板难对付,五千万的违约金你怎么补给我?”声音低下去,出口的话亲昵却低俗:“……屁股捅烂了也不够补。”
五千万违约金!
咖位——或者说商业价值比柯屿更高。这身价怎么也是头部艺人了,男的,老板难对付……柯屿蹙眉思索,听到两人低低说笑:“我们叶总终究是个女人,你还怕她?”
叶瑾!
这次柯屿和商陆都瞬间反应了过来。
昂叶文艺投资,宁通商行大小姐叶瑾的产业。那么这个人就是……昂叶一哥,钟屏。
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拍了把屁股,汤野命令他:“穿好衣服,你先出去。”
钟屏不情不愿地从他身上爬下:“一年又一年,既然柯屿满足不了你,你捧他干什么?这次的片子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调教得这么好,别是干过以后如胶似漆拍出来的吧。”
话说出去没了回声,钟屏皮带扣了一半抬头,见汤野目光冰冷脸色阴鸷,心里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汤野用力捏住他下巴,捏到脸颊变形牙齿打颤:“管好你的嘴。”
力道撤下,钟屏如释重负地喘气,微红的眼里在几秒内都只有黑色的空洞。
汤野像逗猫,刚才还阴沉的脸色转瞬间就雨过天晴,他轻佻地拍拍钟屏的脸,哄道:“乖,晚上我让阿州去接你。”
沉重的隔音门被推开。安静地过了两分钟,柯屿想出去,被商陆轻巧按住。
他摇了摇头,无声地说:“再等等。”
又等了五分钟,商陆手按上柜门:“我先出去。”
轻推,脚步迈出的瞬间,灯光骤然刺目,一道淡笑声响起:“好听吗?”
僵硬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商陆活动颈椎,揉着手腕头也不回地走离衣柜,从容地说:“还行。”
汤野咬着烟,眯眼打量他:“你是今天顾总身边的人。”
双方碰杯时见过,他只当他是顾岫助理,只因为外形出众才额外多看了一眼。
“抱歉,本来只想偷个懒。”商陆玩世不恭地说:“活儿不赖。”
汤野哼笑一声,不把他这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威胁藏在玩笑里:“你听到了什么心里有数。”
商陆很上道,“啧”一声遗憾地说:“吃亏了,耳朵不好,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