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无语,骂道:“你妈。”
商陆回:“我妈。”
柯屿:“我是说你——”
商陆认真地回:“我是说,真的是我妈。”
柯屿:“………………”
靠?
”温有宜。”
“tanya。”
“她的英文名。”
“她约我吃饭。”
“你拒绝了。”
“她加我微信。”
“你把她屏蔽了。”
柯屿:“……她跟我说晚安。”
商陆说:“这条是我发的。”
柯屿脑子一片空白:“我没回。”
“她很失落,以为你讨厌她。”
柯屿否认:“我没有。”
“我知道,你就是高冷。”
柯屿问:“我高冷吗?”
商陆说:“挺高冷的。”
两人四目相对,柯屿吞咽了一下:“我是不是不应该对她高冷。”
“你是世界上第一个、唯一一个对她高冷的人。”
高冷到温有宜都快怀疑人生了。
柯屿绝望地抹了把脸。
“往好的方面想。”商陆安慰他。
“比如?”
“她会记住你一辈子。”
“你他妈——你——”算了,妈跟妹都见过了,不好再问候了,柯屿憋了半晌:“行,特别荣幸。”
“昨晚上回家,发现她在看你的电影。”
柯屿丢脸死了,紧张地问:“哪部?”
哪部都不够好!温有宜看到他演戏的蹩脚样,什么杂志大片带来的氛围感神秘感高冷感都会消失殆尽,他柯屿的作品就是自己最大的anti黑粉。
“「坠落」。”
柯屿第一反应是心想还好,这是他主演里发挥最好的一部,甚至一度有风向说他会被提名星云奖。虽然最后落空了,但好歹口碑是不差的。一口气还未松,便听到商陆继续说:“未删减版。”
柯屿:“……”
商陆觉得他的表情实在是有趣,忍不住继续逗他:“我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跟程橙第一次床戏。”
柯屿清楚地记得,在此之前,他跟谢淼淼还有两场床戏。他表情空白,继而毫无道理地迁怒到唐琢身上……都怪他,拍那么多床戏!
柯屿冷静地说:“我们分手吧,缘分到此为止,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妈妈。”
然后再让他找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孤单寂寞地一个人度过余生,这样最好!
“那不行。”商陆还是禁锢着他,不让他跑,“我打算请你跟她一起吃顿饭,就今晚,好不好?”
柯屿没回应,商陆仰着脸,用更温柔的声音哄他答应:“宝贝,好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不心动商陆的这一声“宝贝”?柯屿已经提前紧张了起来,拒绝不了,只能垂眸看着商陆,说:“我还不想跟你分开。”
商陆顿时懂了:“你怕她反对我们?”
“嗯,”柯屿点了下头,“吃饭可以,不公开行吗,就当是朋友。”
商陆捉住他的手亲吻:“我没那么傻,做好准备了才会公开。”
柯屿凝视着他,不去探究这一句话的可行性和决心究竟有多少。
如果说过去的人生曾经教会过他什么道理,那就是,人和人的关系,是不受意志控制的。他那么想挽留住小时候的那对教师父母,但没有,他的努力徒劳无功;他那么想对奶奶好,但他有能力的时候,奶奶已经感知不到“好”了。
就如同现在,他曾经那么想和商陆停留在肤浅的、浅薄的恋爱里,却仍然事与愿违。
他越来越想抓住他,矢志不渝地,一生一世地。
商陆跟他不一样,他的家庭、他的出身、他所被教导的家风和品德,都注定会在这件事上让他陷入两难。
有时候失眠,胡思乱想,想要是商陆过不了家里那一关,最终还是跟一个女人结婚了,如果他对他说,他和那个女人两不相欠,是互不干涉的开放式婚姻,是利益联姻,请他继续当他的情人——地下的,……他会答应吗?违背道德的、舍弃尊严的、孤注一掷的。
当这个问题想不到答案的时候,柯屿便清楚地明白,他没救了。
他其实很想说,不公开也没关系的。只是谈恋爱,只是交往,日子长了,成为伴侣,或者缘分到头了,那就顺其自然好聚好散。
他不需要名分,不需要认可,不需要光明正大。
他只需要商陆。
只要是商陆,谈十年、二十年、一辈子的恋爱,都可以,他都不在乎。
但柯屿知道这句话不能宣之于口,说了,就会伤商陆的心。他是那么坦荡,骄阳一般,他的冰冷和阴暗不应该侵袭他。
一颗太阳怎么可以为阴影妥协?
“你妈妈怀疑我们了吗?”柯屿将内心掩饰得不动声色,语气自然地问。
商陆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答案谨慎:“也许有一点,她看了综艺,不过她昨天看到你是意外,是品牌带她过去的。见了一面,回来跟我说很喜欢你,对你一见如故。”
柯屿很意外,怔了会儿,茫然低语:“其实……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看到她也觉得很亲切。可能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商陆很傻直男地说:“那刚好,以后我就不用处理婆媳关系了。”
柯屿让他滚。
·
晚餐自然是在云归用的,商陆提前给明叔通知,让他吩咐秦姨用心准备的,顺便给温有宜发了条信息。
温有宜掩住唇,将惊呼捂下。
陆陆要带柯屿回家?
好哇,自己撞枪口上了。
小来把手提保险箱打开,一瞬间星光要晃瞎人眼。温有宜仔细挑选搭配,给新大使一个面子,选了一条海瑞·温斯顿项链,主钻六克拉的绿宝石,配全镶钻的铂金链,共计120颗。小来帮她在落地镜前扣上,温有宜端详了会儿,还行,很日常。
衣服选了一身白色套装,是大开一字领v型束身长袖,配鱼尾半身裙,上下都是西装面料,挺括有型,剪裁高级,端庄且典雅。小来帮她挽发髻看效果,笑着问:“夫人今天要见什么贵客?”
温有宜笑而不语,只说是明星。
时间够她全副武装从头发到指甲都做一次护理了,等她这边准备完,明星也到家了。
坐着商陆的兰博基尼过来的,温有宜没问商陆昨晚上夜不归宿去哪儿了,今天又怎么正巧带柯屿回家。她在前庭等着,从高跟鞋绷着的脚面到脖子都笔挺,明叔和小来站在她身后同迎。商陆先下,绅士地绕过车头为柯屿拉开车门。
昨天在影棚里灯光昏暗,此刻日落金黄,蜜一般涂抹着温有宜的白色洋装,让她整个人都如同荡漾着的晚风,温柔极了。
柯屿在这一刻想起了盛果儿的那句话。她看着,的确就像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虚伪,不造作,不盛气凌人,年过五十了,有了细纹的双眼还是很清澈。
“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温有宜伸出手,与昨天一般,两人行握手礼。昨天的柯屿很淡漠从容,今天的柯屿很紧张,但被掩饰得很好。
明叔不得已做出与柯屿一点都不熟稔的姿态,严格贯彻一个英式管家的刻板印象:冰冷、绅士、拒人于千里之外。
柯屿有点想笑,忍住了。晚餐还在准备,温有宜以女主人的姿态请他移步花园喝茶。
“柯先生比陆陆大一点吧?”她闲聊般地问。
“大五岁,今年三十二。”
温有宜很意外,随即微笑起来:“看不出,我以为你不过二十八九。生日是什么时候?”
“七月份。”
“那不是刚过?”
柯屿“嗯”一声。
“像你这样的明星,生日宴会一定很热闹吧?”
热闹,前一天听袁荔真的安排办了见面会,结束后商陆带走了他,在绮逦过了一个低调安静但第二天浑身散架般的生日。
温有宜瞥了商陆一眼,笑着问:“陆陆送礼物了吗?送了什么礼物呀?”
柯屿答:“一幅画。”
“画?”
商陆给他使眼色,但柯屿错过了,很坦然地说:“是我的人物画。”
画而已,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哪怕是亲手画的,那也自然在朋友交情的范围内。商陆油画画得这么好,想必给裴枝和、商明宝、商明羡、乃至什么亲近的学姐,应当都是送过的。
温有宜有一闪即逝的怔然,捏着杯柄的手都下意识地松了一下,差点便将茶汤洒了出来。
“是吗,”她恢复得体端庄,“陆陆亲手给你画了一幅画。”
陆陆有陆陆的高傲,陆陆从不轻易给人画画。
商陆扶了下额,找补:“柯老师,是你主动跟我求画的,你忘了?”
柯屿迷惑地问:“我有……”吗字还没出口,他从善如流改口,“你说得对,是我向你求的画,是不是耽误了你很多时间?”
商陆假惺惺地说,顺带咳嗽了一声,“没有,还好,画得很潦草,希望你没有嫌弃。”
明叔听不下去,借故走远,重重地“哎”了一声。
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