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保管一句闲言碎语都传不到她耳中。
卫景朝眼神微凉,拉过被子将她遮严实,似真似假地抱怨,“也就是有求于我的时候,你才会讨好我。”
沈柔连忙翻身,爬到他身上,压着他的胸膛,亲亲他的脸,柔声哄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呀。”
卫景朝哼了声,翻身压住她,低头去亲她的脸。
沈柔笑着讨饶。
二月二十五日,小雨。
卫景朝带着沈柔一同乘马车去了慈恩寺。
慈恩寺位于京城南郊郎亭山的山腰处,是京都达官贵人最常去的寺庙,常年游客如织,人山人海。
今日,慈恩寺门前却一片寂静,空空荡荡。
饶是如此,慈恩寺丝毫不显得清冷落寞,反而更有佛门的恢宏庄严。
两个知客僧候在门前,见着长陵侯府的马车,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将他们引入寺庙中。
入了寺庙,沈柔拜过大雄宝殿,对着佛祖轻声念叨:“佛祖在上,愿护佑父兄安息。”
又磕了三个响头。
随即由人引着,与进了侧边的禅房。
禅房内,高僧静坐多时。
沈柔在他对面坐下,说出来意。
高僧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
不久后,沈柔从禅房中出来,被卫景朝握住双手。
卫景朝捏捏她微凉的手和脸上微微茫然的神色,沉声问:“怎么了?”
沈柔摇了摇头:“没什么。”
临走之前,她回头望着寺庙内刚刚盛开的海棠花,眼神微微茫然。
高僧说,无法满足她的心愿。
她的父亲死时并无怨恨,不必超度。
她的兄长尚在人世间,万万没有超度活人的道理。
沈柔恍惚不已。
兄长……竟还活在人间吗?
那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为什么也不去找母亲呢?
一路上,沈柔一直心不在焉。
卫景朝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扳着她的脸,沉声问:“怎么了?”
沈柔咬唇,不知道该不该向他提起此事。但想起他每次的态度,终究没说,只道:“没什么,我就是累了。”
卫景朝捏捏她的脸,将她抱在膝盖上,柔声道:“累了就睡,我抱着你。”
沈柔脸庞枕在他肩膀上,微微合上眼眸,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心里乱的厉害。
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哥哥能够活下来?
为什么他明明活着,却从未去找过自己和母亲?
他到底在哪里?
无数的问题纠缠着沈柔的脑子,让她再也分不开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她有心求一求卫景朝帮忙,却又怕害了哥哥。
她再怎么心爱卫景朝,有件事却很清楚。
眼前温柔如水的爱人,并非是善良之辈,对平南侯府更没有多少好感。
若是他得知哥哥活着,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沈柔无法预料。
她想,纵然不见面。
但哥哥在别处好好活着,也是极好的。
沈家已落到如此地步,实在不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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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慈恩寺内的禅房中,从影壁后走出个美丽女子,长眉入鬓,肆意张扬,正是洛神公主。
高僧起身,缓缓道:“公主之意,老僧尽已传达。。”
洛神公主道:“法师做的极好,待本宫登基,这慈恩寺便是我大齐国寺。”
高僧微微叹息一声,未发一言。
洛神公主轻笑:“法师不必如此忧伤,我让你说的,字字都是实话。平南侯自尽时的确毫无怨言,沈元谦也的确活着。”
她缓缓勾唇,笑盈盈道:“后日,全京城都会知道,沈元谦活着。”
高僧心底一跳。
后日,是洛神公主与长陵侯的婚期,举世无人不知。
他秉承着慈悲心怀,道:“公主,沈家父子是忠臣,护佑大齐多年,皆是福泽深厚之辈,您的因果,最好不要牵扯到他们。”
洛神公主扯唇,“牵扯不牵扯,本宫说了,已不算。”
是命运如此安排。
哪怕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没法子与命运抗衡。
沈元谦,就是她命中的劫数。
她不想要这劫数,只能叫他去死。
譬如刮骨疗毒。
为了以后,再痛也得忍。
洛神公主回到宫中,进了卧室。
打开机关,墙边的衣柜便徐徐分开,露出里头的情形。
雪白的地毯绵延,墙壁上刷了椒泥,紫檀的床榻上铺着最柔软的丝绸。
可是,这一切的奢华美丽,都敌不过坐在椅子上冷眼无声的男人姿色。
望着沈元谦俊美无俦的脸庞,洛神公主有一瞬间失神。她抬脚,缓缓走过去,伸手抚摸沈元谦的脸庞,轻声道:“沈郎,我后悔了。”
沈元谦侧头避开她的手,眼神死水无波,亦没给她任何回应。
好似,这句“沈郎”,与他毫无关系。
洛神公主垂首看着他,半晌才道:“沈元谦,我真想杀了你。”
沈元谦终于有了反应,眼神冷冷地看着她:“求之不得,还请公主切莫手下留情。”
洛神公主沉默了半晌。
忽然拿出一把钥匙,解开他手腕上的锁链。
沈元谦抬眼看她。
洛神公主避开他的视线,道:“你走吧。”
沈元谦没动,木然道:“去哪里?我的父亲被你杀了,妹妹被你害死,家族也没了,我该去哪里?”
他望着昔日的情人,猝然笑了声。
那笑声中,却唯余无尽的悲凉。
洛神公主闭上眼眸,哑声道:“沈元谦,你妹妹没死。”
沈元谦怔然。
洛神公主继续道:“她进了君意楼后,被卫景朝带走了,现在跟卫景朝一起,住在鹿鸣苑中。”
那个瞬间,沈元谦像是忽然活了过来,哑声询问:“她……她怎么样?”
“卫景朝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洛神公主道,“她给卫景朝做了外室。”
外室。
这两个字落在耳中,扎的沈元谦心口发疼。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
疼痛、开心、悲伤,都与他绝缘。
可听到妹妹被人这样折辱,他的心,顿时犹如千万针钢针同时刺入,密密麻麻的疼。
他千娇百宠,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妹妹,向来如珠似玉,怎么可以被人这样羞辱?
卫景朝,卫景朝。
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
沈元谦恨极,眼睛被怒火灼烧到通红。
洛神公主一时说不清楚心底的滋味儿。
过了许久,她轻声道:“后天我与卫景朝成婚,到时候你潜入鹿鸣苑,带沈柔离开,最好是死了干净,不要让她再碍我的眼。”
她高傲又冷漠,一张妩媚的脸染上冰霜,“沈元谦,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们姓沈的。”
沈元谦嗤笑了一声,“求之不得。”
他捋下手腕间的链子,踉跄两步,扶着墙壁站稳身体,硬撑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