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乔克没说话，转身走了。
陆盐看着黑乔克的背影，那双锋锐眼眸，罕见地露茫然，他张了张嘴，想再求一求。
但最终陆盐什也没说，肩膀微塌，弯腰，默默给昏迷的赫淮套上了防寒服。
穿好衣服，陆盐背起赫淮，走了去。
黑乔克站在钢板焊的工作台上，操纵全息屏幕，清算盘点着己的货物。
陆盐看了一眼黑乔克，睫毛微微扇动。
他抿着唇路过工作台时，一包东西突然兜头朝他砸来。
陆盐一手搂紧背上的赫淮，另一只手意识接住那包东西。
黑乔克不曾抬头，冰冷的机器眼仍旧盯着全息屏幕。
陆盐抱着那包东西，怔了一怔，大概猜到是什——食物。
喉咙顿时火烧似的，陆盐滚动了片刻，却只干地说一句，“谢谢。”
黑乔克没说话，陆盐看了他半晌，见黑乔克没开的意思，才朝门走去。
推开诊所门，刺骨的寒风席卷而来，陆盐打了个寒颤，但还是迈了诊所。
玻璃门关上那刻，陆盐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走了就别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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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就别再回来。
黑乔克这句话，在陆盐脑子过了很多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的风太冷，陆盐心底生一种迷茫，离开了垃圾星，他又去哪里呢？
星离这里不知道多光年，必须要有充足的源燃料，他才去找他母亲。
陆盐甚至不知道，这一辈子不凑到这笔钱，更不知道他母亲是否还活着。
他背着赫淮，走在空旷的街道，刺骨的寒风像从他的胸，穿膛而过，留空荡荡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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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区有一个大型娱-乐城，是垃圾星的销金窟之一。
跟其他萧瑟的街道不，这里显得十分奢侈，外面亮着霓虹灯跟全息特效。
陆盐走了半个多小时，才从黑乔克的诊所到了这里。
两年前，他跟他奶奶第一次来垃圾星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俩在地井盖里，熬过了两个晚上，才被捷森特找到了。
陆盐按照记忆，找到了他跟他奶奶之前住过那个井盖。
其他星球早就找到新源，实现了高效，低排放，低耗的取暖方式。
垃圾星却还用着最老旧的供暖系统，娱-乐城面埋着许多供暖管道。
管道上包裹着特殊材质的保温层，防止热量泄露，但有一截管道的保温层，被陆盐的奶奶揭开了。
陆盐把赫淮放在一边，撬开井盖，钻了进去。
供暖管道很粗，管径大概在150——300mm，以直立站人。
管道上包裹着厚厚一层保温材质，材质有点像铝箔，但比铝箔的密封性跟保暖性更高。
只有一截管道的保温材质很松垮，上面趴着几只取暖的老鼠。
陆盐用撬开井盖的棍子，将那些老鼠赶走之后，才解开了上面的保温材质。
这是陆盐奶奶拆来，后来找到住所，又裹了上去。
虽然过去了两年，但陆盐到现在还记得
，他跟他奶奶缩在这里睡觉的场景。
故地重游，现在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陆盐没时间伤感，晚极冷，零三十多度，赫淮还躺在地上挨冻。
他搓了搓手，哈了两气，用僵硬的手指，将保温材质剥了来。
陆盐爬回地面，把赫淮抱到井的管道后，他跳来，费了半天劲，才把井盖重新盖上了。
这忙活了一通，陆盐手臂内侧那根筋又紧又酸。
供暖管里的水温大概在五十度左右，虽然拆除保温层，但外管的温度只有十八、九度。
陆盐坐在上面，只有挨着管道的地方暖乎乎，其他还是很冷。
保暖层很不好剥离，当初陆盐奶奶也只剥一点，勉强够她跟陆盐坐着。
陆盐抱着赫淮，将他的腿盘到发热的供暖管，尽地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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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盖上有两个圆孔，寒风凉飕飕从孔洞吹来，陆盐却没堵住，一是为了通风，二是为了照亮。
娱-乐城夜间灯火通明，两束光照进阴暗的井道。
陆盐一只手拿着撬棍，去赶那些试图凑过来取暖的小家伙，另只手打开了黑乔克给他的那包东西。
里面有干净的饮用水，两盒营养液，一瓶水果罐头，一瓶牛肉罐头，还有几包压缩饼干。
一盒营养液，有十小支营养液，一共二十支，够他跟赫淮吃三天。
更别说还有水果罐头，牛肉罐头了，这在垃圾星算是奢侈品。
陆盐拿一支营养液喂赫淮。
昏迷的赫淮，没有进食意识，陆盐拧开瓶盖，往他嘴里倒了一小，一半都撒在外面。
虽然他食物够，但这浪费，陆盐多有点心疼。
他想了想，突然记起小时候他生病，他奶奶喂他药的一个办法。
陆盐用饮用水洗干净己的食指，掰开赫淮的嘴，将手指探了进去。
陆盐的指尖勾着赫淮的，那截头，柔软湿润，陆盐拨弄了两，就卷住了他的手指。
赫淮尖翻卷，嘴唇吮吸，仿佛一个叼着安抚奶嘴的婴。
陆盐抽手指，连忙插上营养液的吸管，送进赫淮嘴里。
赫淮吸了一，大概是觉得味道不好，又把吸管吐了来。
陆盐拧了拧眉，怎这难伺候，小时候是个吐奶专业吧？
无奈，陆盐只好故技重施，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尖。
赫淮一上勾，陆盐赶紧撤退，换吸管上阵。
他用这招喂了赫淮半瓶营养液，但学聪明的赫淮再也不上当，吸管一插进去，他一也不吸。
不管怎说，赫淮总算喝了小半瓶，不至于饿肚子。
陆盐把剩半瓶喝了，也不怪赫淮嫌弃，垃圾星产的营养液的确难喝，味道跟泔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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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盖的温度，勉强达到零上七八度，不过屁股底暖烘烘的。
陆盐体力透支的厉害，又累又乏，脑袋一歪一歪地点着。
不知道什时候，他靠到了赫淮的肩上，彻底睡着了。
陆盐做了一个梦，梦见赫淮家的奶油蘑菇汤。
上好的
奶油，有着很醇厚绵密的感，热气腾腾地咽进胃里，整个人都缓和了起来。
赫淮家的餐厅很大，弧形浮花吊顶上，嵌着一盏枝形繁复的吊灯。
倾泻的光束，落在摆盘精美的餐盘，暖光让人食欲大振，陆盐却意外的没有胃。
那是他住到公爵府的第一顿饭，赫淮的母亲对他很友好，笑着让他别拘谨，把这里当己的家。
赫淮坐在陆盐旁边，听到他母亲这句话，什没有说。
但等用餐结束，赫淮突然凑过来，在陆盐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你不要把这里当己的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长长的睫毛被灯光渡了一层淡金色，弯的漂亮眼睛，清晰地映着面无表情的陆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