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嗯了一声,过了会又说:“倒了吧。”
天气这么热,奶放不了多久就会变质。
“倒了浪费。”郑卫华说,把碗端起来:“我帮你处理掉。”
他语气虽然一如既往,但陈芸总觉得听到一些调笑的意味。
她耳根红了红,听郑卫华离去的脚步声,不一会他又回来。
陈芸的视线在他嘴唇上流连几次,被他抓住。
“味道不错。”郑卫华用极为淡定的语气说。
郑卫华这段时间不太忙,每天尽可能早点回来。
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先买了菜再去营区。
肖月珍第一次看他拎着菜回来感觉很吃惊:“这哪用得着你,我待会吃完饭去买不也是一样?”
“妈你晚上还要照顾孩子,早上就多休息会。”
肖月珍被女婿这番话说的高兴,心里跟淌了蜜一般,就算看到这菜买的不太合心意也没说什么。
郑卫华又说:“妈你给小芸做饭也放点盐吧,要不然吃着没胃口。”
“那不行,孩子不能吃盐。”
“那就给他喂奶粉。”
郑卫华趁机说:“这么热的天,总是不吃盐大人受不了,我看最近小芸气色有点不好。”
肖月珍有些犹豫,她跟女儿有一堆道理可以说,但面对这个气势极盛的女婿,却不好说那么太多。
毕竟自己对他来说算个外人,说多了惹人烦。
“妈你觉得怎么样?”郑卫华又问。
“行吧。”肖月珍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自己女儿呢!”
“不会的。”郑卫华说好话:“最近让您烦心了,要不是有您家里就乱了套。”
有郑卫华在其中说和,肖月珍终于在陈芸吃的东西里多放了一点盐,虽然味道依旧有些淡,但最起码可以尝出点味道了。
最近陈芸过的比较舒心。
吃的不错,每天都可以擦身洗头,孩子也不怎么哭闹。
她心情好,面对孩子的时候也没以前那种烦躁感,偶尔也会抱着玩一玩。
铁锤出生大半个月,过了黄疸期,皮肤越来越白。
他最近长开了点,可以看出遗传了陈芸和郑卫华的好相貌,眼睛很大,双眼皮,乌溜溜的眼睛,小鼻子挺挺的,嘴巴粉嫩,脸蛋有点胖,但是头不大。
一看就知道未来会是个大帅哥。
他不怎么爱哭,除非有需要嚎两声,剩下的时间都很乖,吃完就睡,醒了也不闹,就睁着眼到处看。
七月底,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学校开始组织期末考试,同时陈芸也终于可以出月子了!
出月子这天也刚好是铁锤的满月,他们不打算大办,就准备买点好的一家人吃一顿。
陈芸在房间里憋了一个月,强烈要求跟着出门。
她一大早起来,把全身上下好好洗了一遍,出来的时候感觉轻了好几斤。
郑卫华今天放假,上午也没出门,等她洗澡回来就拿着毛巾帮她擦头发。
肖月珍在一旁给孩子喂奶,对女儿女婿说:“你们出去吧,我就不去了。”
铁锤喝的高兴,小脚一翘一翘的,陈芸见着好玩,伸手捏了捏,被蹬了一脚。
肖月珍瞪了她一眼,把外孙抱远了些:“就知道作弄孩子!”
“他又没哭。”
“哦,小宝不哭就可以任你玩是吧?”
陈芸暗地里龇牙,扭头问郑卫华:“好了吧?”
他松开毛巾看了眼:“差不多了。”
“再擦干一点,你这刚出月子。”肖月珍说:“现在不注意以后有你头疼的时候。”
她一发话,郑卫华只得继续擦。
头发擦了半个小时勉强擦干,陈芸迫不及待起身去换衣服。
她刚生孩子,肚子还没收回去,怀孕前的衣服都不能穿,只能穿那种宽松的。
陈芸试了两件去年的衣服,都不太能穿得上。
她有些失落,郑卫华见状便说:“今天上街多买几件新衣服。”
“哦。”陈芸拿着衣服对着身上比了比:“没想到我胖了这么多!”
“胖了也好看。”
陈芸放下衣服,捏了捏腰上的肉,抬头说:“我以后跟你一起去锻炼。”
郑卫华笑了声,心里并不当真,但还是说好。
暗自定下自己的减肥计划,陈芸把衣服收好,换了件自己可以穿上的。
夫妻两个整装待发,临走之前陈芸和儿子道别:“你在家乖乖的啊,听外婆话知不知道?”
铁锤睁着大眼睛看着她,肖月珍嗤了一声:“小宝比你可乖多了!”
儿子的满月过去,铁柱他们也正式放假了。
肖月珍原本说是来伺候她坐月子,但是时间过了也一直没有要走的打算。
最初陈芸还觉得她呆长点也好,但时间久了就发现有点不对。
这天她翻开日历,惊讶的发现已经到了八月中,算算大学都快报名了。
想起去年陈卫军来的信,再联系肖月珍有些异常的表现。陈芸试探着问:“妈,卫军今年去上大学吗?”
肖月珍闻言冷哼一声:“他上个屁的大学!”
这事在她心里憋了好长时间了,每每想起来都气的不行,现在女儿问,她便一股脑说了出来。
工农兵大学生的推举制度比高考要不公平的多,普通人想上大学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陈卫军为了这个名额不知道废了多少工夫,好不容易要到手,却被他自己放弃了!
“结婚前还好好的,说今年上大学,以后升职了给我们盖大房子。一结婚,哼!都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说这全是陈卫军的想法,肖月珍气就气,最多只能怪儿子没用。
但其实不是,陈卫军在父母的劝说下,是有报名的打算的,但是王三妮仗着自己怀孕天天闹,这才逼着他答应不去上学。
“她为什么这么干?”陈芸惊了。
“怕卫军不要她了呗!”
肖月珍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原本看王三妮好,那就哪哪都好,现在觉得她不行,那就从头到脚都讨厌。
“大着肚子天天在家里哭,跟奔丧似的!”
陈芸没有亲眼目睹,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不便加以评价,只问:“现在卫军要改主意还能来得及吗?”
“人家那名额年初的时候就定下了!”
“这样啊。”
陈芸觉得有些可惜:“明年再争取下?”
“你以为名额那么好弄到?”肖月珍说:“一年就那几个名额,想去的人那么多,错过一次哪有第二次。”
肖月珍气的很,说完又开始骂,骂儿子骂儿媳妇,又说:“八月多月就生,谁知道那是不是卫军的!”
“妈!”
陈芸打住她:“这种话不能乱说。”
肖月珍心里很早就有这个怀疑,一直憋着没说罢了:“那些知青男女住一块,谁知道能出什么事!”
她现在对王三妮满是负面看法,就算劝了也没用。
陈芸说了两句没说通,便把铁锤给抱了出来。
小孩刚睡醒,睁着眼到处看。
陈芸把她一抱出来,肖月珍就闭了嘴,满脸是笑的朝她张手:“来我抱抱。”
铁锤啊了一声,仿佛在打招呼。
肖月珍笑出一脸褶子:“外婆的乖孙哦!”
晚上吃完饭,陈芸回到房间铺了信纸,她打算写封信回去,问问陈卫军具体怎么回事。
这封信她写的很慢,犹豫着如何措辞才不会让陈卫军产生反感,又能问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郑卫华看了好一会书,没见她结束,奇怪的走过来问:“写什么?”
“给我弟的。”
陈芸把今天肖月珍说的事情重述了一遍,郑卫华听完皱了皱眉。
“太短视了。”
她想给陈卫军写信,没想到第二天,陈卫军的信就来了。
算算日子,应当是她刚出月子没多久寄出来的。
陈芸拆开看了看,对看似不在意但是一直在旁边转来转去的肖月珍说:“卫军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我回去干嘛?回去受气吗?”
“他信里给您道歉了。”
陈卫军信上主动承认了错误,说自己不该一时糊涂做出那种决定,让父母失望。
同时他也把王三妮的责任全撇清了,说他不去上学和妻子没有关系,都是自己的决定。王三妮怀孕的时候总是哭不是要拉着他不让走,是因为想家。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陈芸把信给肖月珍读了一遍,对方嗤笑一声,抱着外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