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你家却发现你们不在,听邻居说去田里了,所以我便来看看。”她瞧见两人都背着篓子,疑惑道:“这是去做什么呢?”
周清梧看了下孟初晞,孟初晞不在意她的冷意,说实在的她还很感激宛清颜,更为周清梧有这么一个替她考虑的姐姐开心,于是依言道:“去采桑叶。”
“采桑叶?你们自己在养蚕?”宛家主要是经营茶叶和瓷器生意,对种桑养蚕不是很在行,但是因为之前有考虑过这方面的营生,所以知道这件事不好做,尤其是在江宁府,养蚕一直没有兴起,就是因为种植饲养技术不过关,稍有不慎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会养蚕?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辛苦又有风险,怎么会想到养蚕?”她虽然是在问周清梧,但是余光却瞥了下孟初晞,很显然她猜到是孟初晞出的主意。
周清梧不想宛清颜对孟初晞有偏见,连忙拉了拉孟初晞的衣袖。
孟初晞自然不会在宛清颜面前藏拙,既然她看出自己的心思了,那么唯有让她放心才可能不让她出手阻挠。
“是我提的,之前买的两亩地刚好有八棵桑树,我依稀记得一些种桑养蚕的方法,所以便试了一下。家里现在两箔蚕长得都还不错,马上就要大眠结茧了。”
周清梧连连点头,给孟初晞比了大拇指,表明她很厉害。
她一举一动间的维护宛清颜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那种郁结便愈发强烈,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糊涂呢。对着她时,牢牢记着彼此的界限不肯依靠她,可是却把心思放在一个来历不明未来难期的女人身上。
在宛清颜心里孟初晞年长,心思玲珑,是个聪明的人,身份背景肯定都不俗,而周清梧一直待在周家村里,心思单纯,又遭逢剧变,很容易就被别人诱惑打动。她几乎认定是孟初晞引诱了她的小妹妹,却又不想让周清梧为难,只能忍着。
于是她扬起了笑:“是么?那是我小看了孟姑娘了。”说罢她看了眼周清梧:“不过我今天来是有事找孟姑娘,有些问题我需要她给我解惑,所以清梧,你得把她暂且借给宛姐姐一会儿。”
宛清颜上次和孟初晞不欢而散分明是吵架了,怎么这次来了又要和孟初晞单独谈,再说她能有什么问题需要孟初晞给她解惑呢。
周清梧不想她们吵架,连忙指了指自己,比了个听的状态。宛清颜明白她的意思,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欺负她的,清梧现在连宛姐姐都信不过了吗?”
周清梧连忙摆手,有些无措。孟初晞点了点头,温声道:“没事的,我还要谢谢你宛姐姐呢,你先去采桑叶,我待会儿去接你。还有我不在你不许上树,就在下面采知道吗?”
她嗓音温软中带着一丝亲昵的叮嘱,字里行间都是宠溺和爱护,有宛清颜在,周清梧越发害羞,最后瞥了眼宛清颜,这才点了点头,又比划道:不许吵架。
看着她一步三回头走远,宛清颜脸上笑悉数敛了下来,语气沉痛而愤怒:“让她变得这么依恋你,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点罪恶吗?还是你觉得这个样子很有趣。”
孟初晞微微一笑:“她刚刚还让我们不要吵架。”
宛清颜被她这若无其事还胸有成竹的模样激怒了,厉声道:“为什么要纠缠她,她救了你你就这么对她吗?我以为我之前的话能让你醒悟,或者好歹忍耐一下收敛点,结果你却变本加厉。”
之前她能感觉到周清梧看着孟初晞时还在压抑忍耐,如今却是丝毫不知自己心神全部挂在了孟初晞身上,而孟初晞话语里也是明显有转变,这分明是发生了什么。
孟初晞无奈:“宛姑娘疼爱清梧我是真的感激在心,而此前一番话也是猝然惊醒了我,你说的那些的确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鸿沟,所以思前想后我和清梧直接坦白了。在你看来那可能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可于我而言却是无关紧要。具体情况我不方便透露,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因为我的身份家境离开清梧,我和她不是玩玩儿,更不是相互慰藉,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孟初晞你是失忆后就这么天真了么?世俗难道是这么好对抗的,如果你执意如此,我把这件事传出去,你们在整个江阴将再无立足之地,到时候你有什么底气和我说你们是真心实意?”孟初晞如此坦白其实让宛清颜有些触动,但是说出的话依旧是无比锐利。
孟初晞神色一敛,眉宇间也有些冷凝:“这就是你说的为她好,把这件事捅出去对她的伤害你能避免吗?”
“呵,江阴待不下去,我自然会带她离开去京城,一举两得,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往。如此一来,名声尽毁无处立足的只有你而已,孟初晞你想清楚了。”她眼神犹如刀锋一般,锋芒毕露,看着孟初晞时透着十足的压力。
孟初晞没说话,双眼牢牢锁着宛清颜,似乎想从她脸上看穿她的心思,
看到她沉默,宛清颜继续道:“当然,如果你愿意放手,我会替你找你的家人,即使没找到我也会给你足够的钱财,让你过得比现在还好,如何选择,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替你指明了吧。”
孟初晞依旧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随即抬脚上前,眼里笑意消弭,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她平日里都是给人温柔雅致的感觉,漂亮得没有侵略性,可是此刻阴冷下来,气场陡然凌厉下来,这一言不发地步步靠近威慑力十足。
宛清颜心头一跳竟是有些畏惧,止不住后退,声音也有些不稳:“你想干什么?”
孟初晞勾唇一笑却没有什么温度:“没什么,你难道不好奇我和清梧两个女人生活为什么没有出什么事,毕竟很多人不是那么安分。”
“你什么意思?”宛清颜皱眉道。
“没什么,就是想和宛姑娘说说。当初我们挖了一株何首乌,足有百余年卖了个很不错的价钱,也因此遇到了贼人。那晚他拿刀闯了进来,被我发现了。”她此刻已经靠得很近了,声音压低语气阴测,听得宛清颜止不住紧张起来。
“他原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得手,甚至恼羞成怒动了刀,但是最后你猜他有什么下场。”孟初晞笑了笑,继续道:“我夺了他的刀,直接拧断了他的手腕,压断了他的腰椎,从此他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了,才三十多岁呢。”
“从那以后,也就没有不长眼的敢动我们了。”她很轻松地说完了,而宛清颜觉得这个人就像恶鬼一样,额头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她咬牙切齿道:“孟初晞,你威胁我?”
孟初晞有些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会呢,我是告诉你,我可以保护清梧,也会尽全力保护她。如果有人伤她,那刚才的我,才是他们会遇上的。”
到最后她收了之前那副分外压迫人的神情,朝宛清颜行了一礼,眼里有些无奈又满是真诚:“宛姑娘,你说我是聪明人,但是感情一事令人智昏,如今在你眼里我的确是有退路,但是尝试这种在你看来荒唐的感情何尝不是满是风险。我是真心喜欢她,而原本我的打算就算没有这层心思我也不会离开她的,更不会嫁人。”
宛清颜平复下心情,有些不解:“为什么?据说你家境应该是不错的,就凭你的样貌和聪敏,嫁个好人家并不是难事。”
“宛姑娘也是聪明人,你觉得我何以身受重伤沦落到周家村半年之久?家对我而言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一个不记得身世的孤女又谈什么嫁个好人?更何况宛姑娘应该不是那种天真地以为嫁人就能高枕无忧的浅薄女人,自己去争取虽然苦,但踏实,这也是清梧为什么不愿意去京都的原因。”
宛清颜听罢一时间有些沉默,而孟初晞已经恢复了此前温和的模样,诚挚道:“刚刚是初晞冒犯了,还请你原谅。至于宛姑娘刚刚说的,我知道依照你对清梧的关心爱护,替她守着怕是来不及,又怎么会做那恶人。”
宛清颜看着她蓦然一笑,有些气恼道:“你这软硬兼施的手法用得真是炉火纯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