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川觉得像有人拿着把磨指甲的刀用最糙的那面在他身上的肉上来回地磨。说不出痛,也说不出不痛。
他手下顶着方显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地按着,不轻不重,力道安稳。
这简直是方显这辈子遭过的最甜蜜的罪。他做梦也想不到还能躺在沈之川的膝盖上享受这一出,激动得连气都快不会喘了,偏偏还得演一个喝多了睡熟了的醉汉。
他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着,一会是装做酒醒了回家,还是干脆将醉就醉地赖在沈之川家。
现在他和沈之川就差临门一脚,但这一脚怎么踢,时机很重要。方显闭着眼发愁地思考这个问题。
沈之川的手离开太阳穴,换了个地方,从方显的发心一寸一寸地贴着压下去,时而指腹打着转,时而指尖抓搔。
沈之川的指甲剪得贴着齐齐整整地贴着肉,指腹软而薄,没有一点硬茧。
方显正被按得舒服得飘飘欲仙,忽然听见上方的人叹了口气。
沈之川声音极小地自言自语:“二十四孝都没你齐全。就怕你现在烧得旺,可烧不了几天就没了。”
他说完又叹一口气。
方显起初没听没明白,只是沈之川的语气让他觉得心惊肉跳,没什么好含义。他闭着眼在脑子里把这句话做了百八十遍理解,就差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大脑沟回里,终于隐约咂摸出了一点滋味来。
沈之川这是觉得,他俩长久不了?
方显眉头一跳,猛地睁开眼:“沈之川,你怎么回事?”
方显的眼仁不黑,偏棕色还有点发浅,总让人觉得少了一种深而重的东西。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扬着嘴角,看起来就像个玩咖,永不走心的那种。
他好像也确实爱玩,玩钱玩模型玩数字,还玩车,都是危险而激情的东西,带着一股子硝化甘油的味道。
“怎么还有你这种走一步退三步的人呢沈之川?”方显抓住沈之川因为震惊于他没睡而停在他额头上的手,慢慢坐起来,“怎么回事,你跳探戈呢?”
沈之川不会跳探戈,也不知道走一步退三步是怎么个说法,只觉得自己偷偷摸摸抱怨两句还叫人给抓着了,顿时说不出话来,半张着嘴呆在那里,平日里浑身是刺难伺候的样子都没了,还冒着几分傻气。
像朵被人刮了茎摘了刺的玫瑰,养在水晶玻璃的花瓶里。
方显欺近这朵傻里傻气的玫瑰,捏着他的下巴重重一吻,亲了一下还嫌不够,又亲一下。
沈之川是个傻东西,提心吊胆地一步三望。他也被沈之川带傻了,竟然还思考时机问题。
时个大头鬼的机。是男人干就完了。
方显的口腔里清清爽爽,一点酒味都没有。
沈之川猛然回过味来:“你是不是装醉?”
方显无辜地举起手,打算死不认账:“我从没说过我喝醉了。”
他是没说过自己喝醉了,只是浑身瘫软两条腿直打颤。
沈之川气噎,一个胳膊肘顶开方显要起来。
“哎,我错了错了,别生气。”方显赶紧两手虚抱着沈之川,不让他走,“这样吧,作为赔罪,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沈之川朝着墙上的时钟一抬下巴:“几点了?明天不上班了?”
方显兴致来了,挡也挡不住:“熬个夜嘛,越熬越快乐。你快去换衣服。”
沈之川看方显像看个神经病。
方显站起来拉着沈之川往他的卧室里走:“去去,换衣服,换身方便的。”
沈之川直到了下了地库才明白“方便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方显拉开保时捷的车门:“你开。”
地库灯光下,仪表盘显得华丽而危险。沈之川忍不住退了半步:“我没开过你的车,不会开。”
方显伸手去拉他,不由分说地把沈之川塞进驾驶席:“你又骗人川川,你怎么就不会开车了?”他扶着车门,指责地看着沈之川,“你总这样骗我可不行。”
他蹲下来给沈之川调座位,然后拉下车门,自己绕过车头,钻进副驾驶里。
“换挡在这。”方显在方向盘右边的黄色旋钮上拨了一下,引擎低鸣着,仪表盘渐次亮过。
方显自己系上安全带:“走吧,我们出去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