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会要求我们把葱姜蒜都吃掉。”谈恪在小男生光洁的脑门上亲了亲,亲昵地环上他的腰。
谢栗的T恤乱七八糟地塞在裤子里,绕着腰线裹成一圈。这孩子完美继承了他们物理学院理工男的优良传统。
谈恪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替他把衣服拉平,又继续说:“我为了气我爸,就说我不吃葱姜蒜。”
谢栗以为霸道总裁生下来就冷静淡漠理智自持,绝对想不到他也有叛逆的时候。
“后来呢?你就彻底不吃了吗?”他忍不住追问。
谈恪现在想起他小时候的事,还觉得有点可笑。他摇摇头:“我爸一眼就看出来我在找事,就让我妈把家里所有的肉菜都放上葱姜蒜。于是我就大概有足足半年真的完全没吃过肉。”
谢栗想了想,感觉这确实像是谈启生能干出来的事情:“那后来呢?”
“后来啊,”谈恪眯起眼睛回想,“后来我小姑心疼我,带我出去吃,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真的太久不吃以后就不想再吃了,反正我确实是吃不下了。”
谢栗摸摸谈恪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没有父母,当然是有缺憾。谈恪和唐湾湾有父母,可也有缺憾。好像缺憾才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永远不许拥有圆满的一块。
谢栗盯着水池里的碗不知道在想什么,谈恪继续把话说完:“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在我爸心里葱姜蒜也算是蔬菜,是菜就得吃掉,不能浪费。那跟他小时候穷过苦过有关系,但我没有过过白米比黄金还珍贵的苦日子。所以我不理解他,他也不理解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隔阂像被裹在蚌壳中的沙粒。但这颗沙裹在心脏里,却不会变成珍珠。
关山难越,更难越的是人心里的那颗沙子。
谈恪环着谢栗的腰,手慢慢收紧,把人密不透风地揽在怀里:“今天我想了想才发觉,之前我确实做得不好。总干涉你,让你觉得不开心。我可能不知不觉间也有我爸的毛病,以为自己是为你好…”
“不是的,谈恪。”谢栗慌忙开口,他想转身,却被谈恪抱得很近,动弹不得。
“你先听我说完。”谈恪说,“其实仔细想想,你喝一杯放糖的奶茶又怎么样,就像你说的,你自己心里明白限度,完全能管好自己。其它的事情也是一样。我觉得我的性格里大概也存在控制欲,所以看到你和我的期望不一样,就会忍不住干涉。这是不对的,我应该相信你。”
谢栗没想到谈恪还在反思这件事,还会这么坦白地向他剖析自己,认错道歉。
他觉得鼻头一阵发酸,说不出话来。
谈恪不在意他的沉默,只像是攒了很多话,终于有一个可以告诉他的机会。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最好的大提琴,从共鸣箱中发出如夜色般深沉的声音,透过两人紧紧相贴的胸背,毫无距离地传进谢栗的耳朵里,传入他的身体里。
“沈之川下午给我电话,希望我能劝说你,叫你出国。但我想我不应该劝你,不应该用我的期待去刻画你。你想出国或者不想出国,我都会支持。你是我的爱人,我相信你的决定。”
谢栗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沿着脸颊落在谈恪环着他的手上。
一整日的惶惶不安跟着这颗眼泪,也一并落了下去。
他终于有了一种双脚着地,心脏被放回胸腔中的安定感。
全因为身后环着他的人。
“我有点害怕,谈恪。”谢栗吞咽掉流进嘴唇里的眼泪,语无伦次地向他的保护人倾诉着,“我知道是好事,但是我真的害怕。我,我英语也不好,我从来没想过要出去啊,万一我听不懂别人讲话怎么办,我想你了怎么办…”
谈恪手上微微用力,将谢栗转了个身,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别怕,别怕宝宝,你听我说。”
他替谢栗抹掉眼泪,低下头,直直看着小男生的眼睛:“如果没有英语的问题,你想去吗?”
谢栗咬着嘴唇,想了想,不甚肯定地点点头,嘴里却说:“我不知道。”
说起英语,谢栗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去拽谈恪的衣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生气,好吗?”
那双眼睛刚刚哭过,含着水汽,眼尾泛着浅淡的红,好像春天第一株开放的海棠花,那么惹人怜爱。
谈恪被迷了眼昏了头,连什么事都不问,只点头:“我不生气。”
谢栗不大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生气,犹豫地开口:“我还骗了你一件事,杨老师那里,我后来一直都去了。对不起。”
他飞快地抱住谈恪的脖子,用力地在男人唇角亲了两下,还留下一点点晶亮的亲吻的痕迹。
退开的瞬间,谈恪拦住他,伸手拢住谢栗的后脑勺:“小骗子,就这样道歉?”
谢栗心里也十分歉疚:“我当时只想把答应杨老师的事情做完,又不想和你起争执,真的对不起。”
谈恪却纹丝未让:“我教过你,怎么道歉才更有诚意。”
谢栗的脸忽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