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刚刚被自己拽下来的那片鳞片,许是因为这一世真的被娇宠惯了, 说话的声音都是软的, “疼。”
燕卓心疼地给他呼呼, 又问他:“从哪儿拽的?”
寇秋于是掰着自己柔韧的尾巴根部给他看。那里整整齐齐排列着的鱼鳞上赫然少了一片,像是星空中掉落了颗星星。燕卓把那片掉了的鳞片珍惜地拿过来,看了又看,然后把胸前的小红布袋拆开,把鱼鳞小心翼翼放里头了。
寇秋:“哎?”
“我替囡囡保存,”燕卓声音温存,“放在我这儿。”
他又抚弄着寇秋如今的大尾巴,眼中不禁也掠过了一丝痴迷,忍不住称赞,“囡囡真好看。”
寇秋:“......”
不是,他讲真的,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长出鱼尾巴好看。
燕卓说:“囡囡看,你不觉得好看?”
寇老干部又认真地盯了会儿,然后肚子忽然叫了声。
他饿了。
燕卓:“......”
别想了。饿了你也是不能啃自己的。
好在这样的变化并未维持太久,又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寇秋晃晃尾巴,便觉得那种熟悉的灼烫感又来了。满地清凉的水似乎也翻滚了起来,如同被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寇秋扭动着,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成了条被下在汤锅里的鱼。
这是打算拿他炖汤呢。
燕卓也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眉心紧紧蹙了起来,手臂牢牢抱着他。
“囡囡?”
“没事,”寇秋说,“我——”
话音未落,那些鳞片便从尾部开始,如同被人收割了的麦子,一茬一茬地消退下去了。奇异的分端开始自中部,渐渐向下蔓延,慢慢将一整条鱼尾分裂成两半。
弧线慢慢变得圆润,取代那泛着光的鳞片的,是白生生的、寻不出半分瑕疵的、温热的皮肉。
只这一个短暂的瞬间,寇秋又变为了昔日的寇秋。
燕卓亲眼见证了这种变化,一时间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方才抱着时,触碰的都是冰冷湿滑的鱼鳞,可如今,这鱼鳞骤然化为了熟悉的皮肤,燕卓碰触着,心忽然砰砰狂跳起来,他抿了抿唇,恍然意识到,先前梦中弄湿的那一小块布料,如今又被颤巍巍顶起来了。
怀里的人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毫无所觉,还很开心喊他看:“燕卓燕卓,我变回来了!”
他笑起来,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也亮晶晶的,里头像是能淌出蜜。那声音也含着种莫名的蛊惑力,说不清是语调还是音色,就像小锤似的,砰砰敲打在人心里,燕卓的心跳被捶得彻底乱掉了节奏,一时间几乎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后才把他抱得更紧了点,嗯了声。
简直像是个用棉花糖做成的大宝贝。
燕卓觉得,自己有点想吃鱼。里里外外,翻来覆去的那种吃。
寇秋重新接管了自己的两条腿,把心情大好,【哎呀,还是有腿好。】
那条鱼尾拖着,他几乎要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把腿伸直,腿型纤长,皮肤光滑,没有什么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平常男孩子都有的那种腿毛。因为骨肉匀停,自然就生的好看,即使没几块肌肉,也是极其诱人的,让人看着艳羡。
燕卓的目光在这双长腿上停滞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将眼神移开了。他没有再看,声音却紧绷着,像是绷紧了的鼓面,时刻能奏出失控的乐声来,“囡囡,我出去给你拿件衣服。”
寇秋说:“嗯。”
他方才穿来的那条裤子已经掉落在了水里,如今湿的透透的,根本没办法再上身。燕卓轻手轻脚开了柜门,从底下一层熟门熟路翻出了寇秋存放内衣的包,抽出一条崭新的,又拉出一件睡裤。
他把门重新合上,替自己也拿了新衣服,这才在卫生间里和寇秋匆匆把衣物换了。
“打扫下?”
寇秋说:“嗯!”
他们吭哧吭哧扫了半天,才将浴室地面上的积水全部扫入了下水道。地面原本便是不太平整的,寇秋低着头,将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力图不让人看出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折腾到了凌晨时,他们才能上床睡觉。寇人鱼躺在床上,仍像是躺在涌动的水里,不由自主飘来摆去。他晃了半日,忍不住轻声道:“燕卓?”
上铺传来少年低沉的应声。
“嗯?”
“燕卓,”寇秋说,“你能拿个绳子把我绑住吗?”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要飘走了。
上铺的少年不说话了。
半晌后,双层木制床嘎吱嘎吱地响,燕卓从上铺爬下来,还带着热气,一下子钻进了他的被窝。少年的手掌温热,盖住了他的双眼,不容置喙,“囡囡乖,睡觉。”
顿了顿,又道:“我在这儿呢。你一动,我就能醒。”
不会让你飘走的。
寇秋闻到这熟悉的清冽气息,心里头便猛地一安稳。旁边的燕卓侧着身子,手臂还垫在他的头下,小心翼翼护着他,不让他伤了,
这样,万一寇秋夜里再忽然变成鱼,他也能有个照应。
寇秋点点头,和他熟惯了,听了这话,径直把两条腿都搭在他身上,嘱咐他:“万一真突然变了,就把我带进卫生间。”
燕卓的手扣在两只纤细的脚腕上,让他们稳稳缠着自己的腰,舔舔嘴唇,回答的无比正气。
“没问题。”
他们于是腿挨着腿,脚蹭着脚,又亲密地说了一阵。李鹤睡得人事不省,打鼾的声音响亮的隔壁寝室都能听见,因此半点没有被惊醒;只有个王冬颤巍巍抱紧了自己,把被角都塞得紧紧的,跟个被命运惊吓到的小可怜似的。
他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这不知道到底在交流什么话题的狗男男。
——燕卓出来了。
——燕卓把郁见的内衣外衣拿着,又进去了。
——好像没再还回来。
王冬稍稍脑补了两下,顿时脸涨红的更加彻底,简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好好的裤子不穿,为什么要拿新的?穿了就穿了,怎么还得俩人挤一张床?
这可只是张单薄的、一米二的单人床,不是霸道总裁那五六千一平米、摆起来可以占据一整个房间的高端床垫!
更别说之前到底是怎么弄的满地水,又是怎么才能让衣服全都不能穿了,不得不换新的......
简直没法想。
想想都让王冬这个钢铁直男害怕。
天一点点亮起来,李鹤也起身了,打着哈欠去洗手间洗漱。他勉强睁开眼,却看见王冬幽幽蹲在洗手间里,嘴里还叼着牙刷,只是神情严肃表情奇特,就在那儿瞪着上头晾衣绳上两条内裤,跟瞪着什么恶鬼似的。
李鹤猝不及防,倒被他吓了一大跳,“兄弟!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