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形是什么?”
姬小彩害怕地望了一眼那道士。
“说。”
“山……山鸡。”
“鸡?”那道士皱了皱眉,“差了点,不过也罢。姬小彩,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吧。”一抬手,姬小彩的脑门上就被贴了一张长方条的东西,姬小彩只觉得一股冷冽气流自印堂往他内腑妖丹疾射而去,盘旋一周,紧紧锁在丹田,而自己额上冷烫交加后便余下一枚花纹奇特,时明时暗的图样,照在豆腐汤里,还挺好看的。
“收拾收拾,把这些衣服洗掉,明早寅时末出发。”道士扔过来团臭衣服,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简直比刚才巨灵鬼身上还臭,“不必感谢我,你哪天没有用了,我就把你吃了。我叫古泰来。”道士说完,打了个哈欠,靠着周綵凤姑娘的墓碑,打坐入睡。
姬小彩抱着那团臭衣服,眼望远方,默默泪目:“娘、大哥、姐姐们,小彩不孝,你们让小彩出来学做个大妖怪,小彩却第一天就被……被收了……”TVT
烈日炎炎,古泰来与姬小彩一边一个站在风调镇口的三岔路上。
“姬小菜。”
“道道道长,我叫姬小彩。”
古泰来面色不豫,招招手:“过来。”
姬小彩哆哆嗦嗦往前小心翼翼迈了半步,只站了一会,立马火烧屁股样又往后连退了三大步。
两人间的距离,更远了。
古泰来本来就是张冷脸,现在已经变作黑脸,沉声道:“叫你过来!”
“道道道长,小生真的不好吃的,小生没肉,小生只有骨头!”姬小彩眼泪汪汪,两条腿撞到一起发出“咯咯咯咯”声响。
自从跟了这姓古的道士,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不是人过的日子。人家道士哪个不是把自己打点得仙风道骨、超凡脱俗,随便卜个卦、断个风水,就有大票银两进账?偏偏古泰来就是个异数,不看相不合婚不算卦不断风水,只降妖除魔。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混在人世的妖魔鬼怪?以致于穷到现在,两人已经断炊两日了。
按说妖怪吸收天地日月精华而生,不必进食,道士亦有那辟谷之方,练到深了,便是神仙一般,也无需进食,可这古泰来明明是个道术高手,却压根不会辟谷,不仅不会,食量还不小……
“谁说要吃你了!”
“没……没人说过。”
“那还不过来!?”
姬小彩牙齿打架,心想道长你虽然嘴上没说要吃我,可从昨儿晚上开始你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着只家鸡一样,今早起来,你看我已经像盘烧鸡了,这午时才过,你已经一边看我一边抿嘴,现在还管我叫小菜……
姬小彩泪流满面:“娘、大哥、姐姐们,小彩不孝,你们让小彩出来学做个大妖怪,可小彩如今快要变成……变成他人的盘中餐了……”
古泰来烦躁地吸口气,长臂一舒,把那只吓得眼泪汪汪的小山鸡精揪到自己面前,掏出怀里的东西塞到姬小彩手里:“拿着。”
“什……什么?”姬小彩被吓得木愣愣地摸了摸掌心,触手温和,还带着体温,竟是块造型古朴的美玉。
“拿去当了。”古泰来面色不变,说话的口气却有丝微不可查的异样,“当了,买点菜回来。”言毕,便不再看那玉珮一眼,往镇里兀自走去。
姬小彩劫后余生,微微疑惑地对着日光看那玉珮,便见得玉身已被摩挲得极为光滑,显是常年被人放在手上把玩,面上用古体刻着四个字“否极泰来”,竟似是与古泰来有什么关系。
风调镇是个小镇,位处江南,镇民多以农耕为生,百来人口,因是上临安府必经之路,每日往来人群倒也不少。镇分东西两部,中间一条河流,河上架着座廊桥。
姬小彩模样长得清隽,脾气又讨喜,找个大娘随口问了几句,便把小镇的格局打听了个一清二楚,顺便也听到了不少坊间传闻,其中正包括一条“赵员外千金为妖所迷”的小道消息。
姬小彩乍听便觉得有些门路,又找四处大叔大姐问了几句,越听便越入巷。
原来这赵员外乃是风调镇上一个大户,家有良田百亩,祖上还有人当过本朝五品大官,风调镇东面那处大宅,便是赵家。这赵员外有个闺女,年方二八,是远近出了名的美女,琴棋书画无所不全,年纪轻轻,便以美貌才气冠绝一方,引来不少世家子弟登门求亲。可叹赵小姐或者名声太响,竟至惊动了妖物。
上月初一,赵小姐自云隐寺上香归来,当晚便似小感风寒,卧床不起。请大夫来看过,只说是着了凉,吃些药调理便好,谁知几副药下去,却是未有大的起色,反而赵小姐脾气无端端地大起来,但有人靠近,便哭闹不休。赵员外夫妇没法,只得安排赵小姐卧床静养,又将丫鬟仆妇都调出内院,只在外院候命。
如此到了十五,是夜风调镇大雨,赵府一个丫鬟晚间被落雷惊醒,担心赵小姐屋内门窗是否关妥,便掌了灯偷偷进了内院。方进去便觉得异样,只见大雨之中,赵小姐房内一片灯火通明,纸窗上映着两个影子,却是一男一女,正自窃窃私语。
那丫鬟心中大惊,只道是有贼人闯入小姐闺房,慌张之中油灯打翻在地,惊动房内,那房里灯火却只一闪,“噗”地就没了。
丫鬟心内害怕,叫了几个老妈子一起进内院查看,却见赵小姐好好在床上睡着,房内并无一人,便连那油灯也是捻了芯的老样子,不曾点过。几个老妈子都以为丫鬟是叫落雷吓傻了,嘲笑了她几句,这事便不了了之。
谁知又过得几天,另一个老妈子晚间出内院忘了家带的东西,便偷偷溜回去拿,却听得赵小姐房内一阵紧似一阵的笑声,那笑声是从赵小姐口中发出,却与平日大有不同,听起来神神鬼鬼,渗得人心慌。
老妈子听得赵小姐说“你这无赖,没来由又来骗我”,跟着又说“你再这么放肆,我可不依了”,口气极似女儿家撒娇。老妈子一听坏了,难道是有登徒浪子潜入内院来了,便偷偷沾了口水戳破了窗纸来看,却见赵小姐只着亵衣,两颊红胜三春桃花,正在对人说什么。可老妈子看了一圈,赵小姐房内除了她本人,哪里还有旁人!
老妈子心内正自犹疑不定,却见赵小姐忽而身形平白拔高一截,在屋内转起圈来,口中发出银铃样的“咯咯”笑声。老妈子顺着赵小姐的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