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没?”广元得意洋洋,“他认得我!”
“看见了。”突然出现的古泰来道,转而对姬小彩说,“我适才想到,我们居然都没发现,如果莲生的执念是为顾准传达执念,为何在将你误认为章进以后,他依然还在?”
“事情尚有一线转机!”
这是七夕之夜,银河迢迢,终得鹊桥渡情。
四周静谧,远处花灯通明,人声悠悠传来,近处唯有虫鸣唧唧,流水缓荡。
他执一盏灯笼行来,到了河边,放下手里的物事,那是一盏制作精巧的莲花水灯,粉瓣娇艳,悠然舒展。他向湖那边张望,似有所思,等了一阵,却依然只有风过林梢,带起涛声。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他叹口气,从怀中掏出火石,那火星一跳,跃到了莲花水灯的芯上,绽出一蓬明亮的火焰来,本来黑漆漆的四野一下子也变得明亮起来。莲花水灯散发出和煦温暖的光芒,映亮他充满期盼的脸。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他低低念道,将那盏水灯放入锦河之中,轻轻推开去,水波荡漾,托着莲花水灯,向对岸慢慢地飘过去,承载着他的希望与热切的情意,但是,对面却并没有一个人出现。
他失望地望着河的对岸,他等的人怎么还不来?
莲生从那小小的花蕊里望着岸边,视野里是大片的天空与高高的树梢顶。火星燃烧着他的躯体,他依然耐心地等候着,他等了那么久,只为了传达他对他的深情厚谊,然后回去告诉他,他亦对他有情……
那个人会来吗?
莲生也微微地着了急,那个人真的会来吗?如果不来的话,该怎么办呢?
夹杂在风过草木声中,由远及近的,渐渐地似乎有不一样的声音传来了,像是脚步声。
莲生忍不住努力昂起头来看,声音渐渐大了,有个男子踏着月色而来。
“是他吗?”莲生一时有些不确定了,似乎与记忆中的长相有些区别。
到那男子走近身边,他又一下安心下来。是他,熟悉的气息,正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于是他努力地借着水流,向那个人的方向飘过去。恰似流水亦有情,那水流如同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一般,轻轻地托着他,缓缓地飘了过去。
一尺、三寸、一寸……那人蹲下身来,对着他伸出手,将他从水里捧起来。
“定然不负相思意!”那人说,对着对岸遥遥地挥一挥手。
他心里一时只觉得无限满足,从脚尖到头顶都觉得舒畅而惬意,但是隐约又觉得有些不对。好像忘记了什么!是的,忘记了什么呢?
他竭力想着,脑子里倒回那些快速闪过的画面,漆黑的四野,静静流淌的锦河,他低低地倾诉,然后是绝望的“扑通”一声,他没入了水里……
广元趴在水里,偷偷露了个头对姬小彩说:“小傻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姬小彩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本来已经回归到本体之中的莲生这个时候又飘了出来,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
古泰来那边也察觉了莲生的不对,似是明白过来,对姬小彩做了个手势。
“投河!?”姬小彩受到惊吓了,“要我……投……投河?”
话还没说完,背后已经挨了一下,不知谁在他背后推了一下,姬小彩一个收势不住就滚落到锦河里去了。
山鸡怕水,但姬小彩是个妖,本可以用法术避水,但不知为什么这时候却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觉得浑身都是懒洋洋的,有一种死了心的感觉。
广元跟在后面叫:“别怕,我来帮你!”声音却渐渐模糊了。
姬小彩已经放弃了挣扎,只觉得这样便好。如果等不到那人的话,这样静静死在这条河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真的不是想要报复,只是对你的深情,如果你无法承受,我扼杀不了那段情,便只能将自己扼杀……
他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呛了水,意识逐渐地远离,忽然却感到从远处有人迅速地游了过来,眨眼到了他的身边。隔着水,也能看到那人的脸色,依然是不动声色的脸孔,只有眼神带着焦急与自责。
“章进……”他想说话,一张嘴,水却直往嘴里灌。
那人毫不犹豫地伸手捞了他的腰,嘴便堵了上来,气息隔着温热的唇瓣从那人那里渡过来,憋窒的感觉渐渐减缓,神识也渐渐恢复清明。
“道……”他想要说话,对方却摇摇头,揽着他的腰,向上游了一阵,一个猛冲,破水而出,将他带上岸边。
停下来的时候,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姬小彩趴在地上喘气,呕出呛进去的水,渐渐地平复过来,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刚才那是……
广元的声音传过来:“小傻子!小傻子,你怎么了!”
月光下,莲生的身影依稀变得透明了,嘴角含着笑,看着姬小彩说:“你终于看到了,当年救了你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呀。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他也是喜欢你的。”
如同日光下被蒸发的雾霭,莲生的身影变作云烟,消失不见了。
“小傻子!”广元发出一声惨叫,跟着被人敲了脑袋。
周召吉笑嘻嘻扬了扬手里的莲花水灯说:“嚎什么嚎,好好地收在这里呢!”
清晨的月老庙里一片安宁祥和。几只云雀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吱吱喳喳。
姬小彩在章进坟前拜了拜,背起包裹。
卖同心结的中年男子说:“这人也怪可怜的,才娶了妻,便生了重病,住到这庙里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不知为什么,不肯看大夫,总是在这树下念些情诗,不然就去后门,看那条锦河,不出半年就没了。”
明明在同一个镇上,明明都有情,却还是错过了。
叫人惋惜!
姬小彩才走出庙门两步,便听得上头有人喊:“小妖怪,你们要走啦。”
姬小彩抬头看过去,便见得换了朴素衣裳的广元就坐在月老庙的围墙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身旁放着一盏莲花灯。莲生虽然没有完全消失,凭借着对着广元的那一点不知何时萌生的小小的执念,他活了下来,但要恢复形体,却又要花上几十乃至百年。
“嗯,要走啦!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