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霉之后的气味再被电暖一蒸,那味道据秦时武说,他开门的时候差点没撅过去。
也是秦时武回来闻见味儿了,才知道她俩在倒腾什么。
然后江暮云和秦时文就被迫上了一节生物课,从秦时武那儿听了一堆低温状态下细胞受损的理论知识。
这事给江暮云吓出一身白毛汗。
幸亏秦时文他们这几天都要上班,没空关注泡豆芽的进度。
不然江暮云一张嘴说自己这边豆子发出来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她家绿豆也和小白一样,学会自己适应温度了吧?
因为这事儿,江暮云原本准备在家里种点蒜苗之类的绿叶菜的计划也暂时搁置了。
绿豆都泡不出来,其他常见蔬菜的种子多半也不能发。
什么都种不出来还是好事,真种出点什么了那才要命。
有人家家在农村,世代靠种田为生的,还能说家里有地窖、降温后能砌暖炕,可以在低温下保住种子活性。
她这住楼房的,难道要说是自己随身带着一包种子给它保温?
不止低温,末世后的异常高温,也一样会对种子产生影响。
江暮云前世没有发展种植业的条件,自然也不会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明明她的硬盘里准备了不少种植方面的资料,却没想过极端温度下种子的保存问题。
直到绿豆的事情出现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从前的计划有很多想当然的地方。
江暮云想了想,种植业还是得继续发展,自己硬盘里那些关于种植方面的资料书籍也得看起来。
但是想要上手栽种,还得等温度合适之后,看市场上新鲜果蔬的情况,再找个借口弄点种子。
而不是她现在从家里翻出点什么就直接给种下去,万一出事哭都来不及。
江暮云岔了话头,楚不闻就很给面子地接过去。
【大白多吃点:那今晚来我家聚吧,就当温锅宴,顺便庆祝一下。】
就算只是短暂的太平日子,那也是值得庆祝的啊。
他们家里水都存了挺多,从前省着用,现在既然决定庆祝一把了,那自然是要拿出来潇洒一次的。
尤其是赵家昊那,他直接放出豪言,这次做饭用的水他和李安轩全包了。
他俩这几个月都在吃官家饭,家里存的东西基本没动过。
甚至他们露营那次没吃完的烤肉都还在。
就是看着卖相不太好,肉被冻得发白,失去了做烤肉的资格,只能被楚不闻下锅炖了。
江暮云和秦时文拎着东西去1504的时候,赵家昊和李安轩已经搬了两大块冰过去,现在正把冰放在盆里用电暖对着烘。
楚不闻这里开了空调,江暮云进门就把围巾外套都卸了。
看他们在那化冰,江暮云看了眼手机天气预报:“现在也就零下十来度,照这趋势再过几天就得零上了,你家冰要是多的话,得趁早找盆装起来。”
说到这个,江暮云突然想起来了:“你俩都重新入伍了,这房子还住吗?”
李安轩道:“我们房租已经交了一年,现在外面找车也不方便,暂时就不搬了。”
这几天各大汽修厂客流量爆满,之前因为突然降温而损坏的车辆都排着队等修,这时候想找车搬家必然要花大价钱。
赵家昊带着点自豪:“我俩现在可不是义务兵了,士官衔,有假期,回头再搬也来得及。”
楚不闻从盆子里把水舀出来,过滤了之后拿去泡海带:“明智。我搬家那会儿租辆车一口价五千一天,心都给我疼碎了。”
几人说着话,那边门就被敲响了。
楚不闻起身去开门,外面是拎着一堆打包盒的秦时武。
秦时武进门看见他们在那折腾菜,随口说了句:“也不知道水什么时候能来。”
李安轩沉默了片刻,摇头道:“难。”
李安轩在手机上划了一会:“我们这儿已经很久没下雨了。雨、雪、冰雹,都没有过。”
“也可能不止我们这儿。”
李安轩把手机页面放在几人眼前,上面显示的是北方缺水的消息。
他们这里没有感觉,是因为南市靠江。即使停水几个月,大家也只觉得取水麻烦,但不至于渴死。
就算有人抱怨为什么不下雪,也只会觉得是气候特殊,并没有干旱缺水的实感。
秦时文听了这话后若有所思:“说起来,你们这几天去过河边吗?”
江暮云和楚不闻很少出门,其他三人上班也是在市区,有河也是人工的,早在停水的时候就被人搬空了。
秦时文道:“我去省队的路上,不是有条小南河吗?”
小南河是长江支流,绕南市市区外围一圈,算是南市比较知名的河流,南市城郊还有个小南河公园在。
秦时文给他们看了一张照片:“我前两天拍的,小南河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图片上的小南河已经干了大半,就剩河床里冻着的一层冰。
就这水量,叫河已经不合适了,可以改名叫小南溪了。
几人面面相觑,江暮云扶住过滤器的漏斗:“来来来,洗完海带的水我们再滤一遍。”
把洗完海带的水滤一遍接着泡海带,之后说不定还要接着煮海带,江暮云嘟囔着:“原汤化原食。”
楚不闻说:“你这个说法用在现在,仔细想想是有点影响食欲的。”
秦时武:“善良了,这还用仔细想?”
几人玩笑归玩笑,实际上这种把用过的水滤几遍接着用的事大家都干过。
就算是赵家昊他们在部队里,也是自己把污水倒进处理处,然后过滤出来继续用的。
说起来大家之前用自来水其实也都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是把污水——过滤——继续用的过程摆出来了,所以很多人才会觉得不能接受。
今天大家只是说笑一番就过去了,该吃吃该喝喝,吃完丰盛的一顿之后,要面对的问题也很实际。
没有水。
各地江河湖的水位线,都下降到了一个足以引起恐慌的地步,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任何人。
再联系一下官方至今没有过任何关于恢复供水的消息。
二者相加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严冬刚过,大旱近在眼前。
赵家昊和李安轩走的那天,温度刚好升上冰点。
他们把家里存的食水全部给几位邻居分了,赵家昊还保证道:“我俩驻地就在南市,回头抽空溜出来找你们玩啊。”
江暮云:“可以,您能抽出这空来,我就是人在火星都得回南市来陪你。”
送走赵家昊他们之后,江暮云第一时间就调了点水泥出来,把家里的厕所给堵上了。
停水这么久,大家家里的厕所早就成了摆设。
但曾经低温时,被冻在管道的那些东西又不会平白消失。
这会儿不堵,等温度上来了有得享受。
隔壁两家从停水开始,就一直在用沙子和塑料袋解决生理问题。江暮云提了一句之后他们就火速跟上,成功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温度恢复正常,轰轰烈烈的复工复产活动开始了,城市在这一刻真正活了过来。
同时,缺水的问题也随着温度的上升越来越严重。
刚开始大家只是没法洗衣服,平时用湿纸巾或湿毛巾擦擦身体,勉强也能维持干净整洁。
到后来温度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二十度的时候,体味重的人只靠擦洗已经没法保持清爽了。
江暮云几人在救助点的时候体会过湿巾的好处,他们在发现干旱后的第一时间就囤了几大箱湿巾在家。
这会儿秦时文和秦时武这俩要上班的人,几乎就是靠着湿巾在续命。
秦时文这几天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2024年是大赛年,虽然现在已经有不少赛事宣布推迟了,但还有没推迟的呢。
这个时候让运动员停止训练,那比直接劝他们退役都难受。
可是没水啊!
喝的水也就罢了,洗澡的水从哪儿来啊。
一群运动员训练完之后没水洗澡随便擦擦就回宿舍,秦时文都怕他们半夜把自己熏晕过去。
连省队那儿都挤不出水来供人洗澡,其他地方的缺水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现在这种情况,水站理所当然地又一次人满为患。
江暮云和楚不闻秉持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态度,每天睡醒就跑去水站蹲点,省得在家待着被有心人注意到当成肥羊盯上。
有时候排到了,他俩就买一桶回来,还是特意用准备好的零钱买的。看上去就像这俩贫穷小青年只能买得起一桶。
当然,多数时候,以他俩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一桶都买不到。
几天过后,江暮云和楚不闻连消极怠工的地方都没了。
南市所有水站全部关门歇业。
江河湖的水位线已经下降到普通人没法打水的程度,就连从没缺过水的南市,也再找不到可以取水的地方。
一些私人卖家趁势狮子大开口。
在这个时候还能卖水、还敢卖水的,想也知道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30升装的桶装水,市场上的私人卖家开口就是一千一桶,必须到他们指定的地点交易。
运气好的,去了之后有一群大汉盯着你掏钱卖水。
运气不好的,就是一群大汉盯着你掏几倍的钱买一桶水。
再倒霉一点,钱掏了,水没了。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也不敢买这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