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你的血很香啊……”另一个病房外,站着个胸腔被打开的男人。
严玖捂上耳朵,继续念着自己的隐身咒。
唇瓣的伤口其实愈合得很快,当他的血被自己舔干净后,那些鬼怪又好像再没看到他了。
少年摸了半天没找到楼梯口或电梯,猜想自己要么是被鬼打墙,要么是进了另一个空间,他不懂咒术,只能等天亮了。
严玖摸到大厅的护士台里,抱着四肢,蜷缩在台下,一边念咒一边期待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突然传出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严玖身子绷得更紧,咒语始终没有停过。
脚步声在经过护士台的时候,突然慢了下来,严玖紧紧闭上眼,不让自己大脑去想象外面站着的会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阴森,寒冷,像是来自地狱。
严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结果看到那个脑浆开裂的学生正飘在半空,一脸恐惧地看着那个东西,在发现严玖吼,突然朝他伸手,嘴里只说出了两个字“救我”后,魂魄就被扭曲着吸到了护士台的另一边。
……你为什么要暴路我!
严玖眼泪水再次冒了出来,他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抑了许多,然而那东西像是没看到男学生刚刚的表情,吸收了他的魂魄后,没做久留,慢步离开了护士台。
不知念了多少遍隐身咒,哪怕是口干舌燥,眼冒金星,他都没有停止。
当他周围的黑暗渐渐散去,灯光亮起,喧闹的人声在身边响起,他才松了口气,在护士们的惊叫声中,钻出了护士台。
他什么都没看到。
他想回宿舍。
回到那个安全的地方。
少年擦干眼角的泪痕,正准备穿上鞋子回学校,突然从玻璃破碎的窗子外,看到楼下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白色短袖,深蓝色紧身牛仔裤,配上一双黑色马丁靴,虽然装饰并不华丽,但仍旧耀眼得像正午的阳光。
你这种废物,除了会保命还能做什么?
……他能的。
他从来都不是为了保命而自私的人,他能做的事情很多啊,虽然他救起的都是已经死掉的人,但是,他至少做了不是么?
严玖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开乔夏留给自己的电话。
他是废物,但绝不是自私的废物。
乔远连续两天咳嗽,今天被保姆念叨得不行,这才跑来医院看病。
像他这样没日没夜的玩游戏,捉鬼,打架,身体再怎么好,也有垮的一天。医生叮嘱了几句,给他开了药,他拎着单子不耐烦地去排队。
就这样看到了从电梯上下来准备回学校的严玖。
本来打算悄悄地走人的少年一对上乔远的眼睛,立刻此地无银地闪躲开视线,并加快了逃跑的脚步。
哼,废物。
乔远并不打算追上去揍人。看他脸色苍白眼眶发黑的模样,追这种弱鸡有什么意义?
只是他还真的遵守诺言,懂得躲开自己。
严玖跑出医院,回头没看到乔远,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候乔夏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有些好笑:“一晚都没睡?”
“……嗯。”少年乖乖地点头,并将昨晚看到的情况一一复述。
“昨晚刑侦处的人去过现场,那位同学因为失恋而跳楼,临死前还留了遗书,自杀理由成立,现场无他杀痕迹。”乔夏将照片递给他:“你确定是他?”
照片里的人面容清秀,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学生。严玖摇摇头:“我只记得他摔死时的样子,跟照片上差得有些多,不能确定。”
一旁的沈郁陶笑出声来。“也是,你能看到的都是人死后的样子,那模样是差的有点多。”
乔夏干脆抽出最下面那一张,是昨晚抬到医院前拍得现场,这回的照片简直就是恐怖片,严玖看了眼就不敢再看:“对,是他。”
“他的尸体现在还在停尸间,走,我们去看看魂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乔夏立刻拉着他要回医院。严玖有些畏缩:“我,我是不是可以不去……我也帮不上忙……”
沈郁陶看他害怕的模样,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现在是白天,回头我帮你请个假,你多休息几天都行。”
你们警察帮我请假,这合适么!
可乔夏拉着他的手完全没有松开的迹象,严玖再不甘愿,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乔远拿完药,就看到自己堂哥跟废物在一起,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来这里干嘛?”堂哥堂弟几乎是同时问对方。
乔远瞪着严玖,因为生病而积的肺火都烧到了他身上:“你又惹了什么麻烦?你这种废物,怎么哪儿的命案都跟你有关系。你就不能自己解决?除了会叫家长叫警察叫老师,你还能干什么?”
严玖一句话都不反驳,垂着头,眼帘遮住了眼底的不服,默默跟在乔夏身后。
乔夏斜眼看了下两个小孩,不明白自己堂弟干嘛对一个乖巧的小孩有这么大的意见:“他昨晚在这里受了一晚的惊吓,你别再欺负他。如果不是他报案,昨晚的跳楼就会以自杀处理,他什么都没做错,你才是该闭嘴的那个。”
严玖有人撑腰,也没太高兴。
再多的委屈他都承受过,这一回,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辩解。
因为这些人都是一样,他们的不快乐,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指责,因为都与他们自身无关,发泄到别人身上后,就再也不会想起。
乔远皱眉:“什么跳楼?”
沈郁陶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就将昨晚严玖的经历复述了一遍,乔远听完,又瞪了严玖一眼:“那你自己怎么不说?”
严玖还是不说话。
乔夏插话:“跟你没关系。我们要办案,能帮上忙就过来,帮不上忙就走开。他现在的作用比你大多了,小少爷。”
乔远眼睁睁地看着严玖始终一言不发地走进医院,一只鞋子还穿错了,穿成了医院的拖鞋,看了一会,转身还是跟了上去。
沈郁陶吃惊地看着他,乔远也不说话,就一直这么跟着,好像也不想让严玖知道。
少年一直走在前面,小声地,没什么精神地跟乔夏介绍情况,那些他假装看不到的,他都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乔夏听到最后,甚至有些讶异地回头跟沈郁陶对视了一眼。
这孩子,看起来只会哭,事实上,他看得到一切,甚至记得起一切。
乔夏忍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