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站在那儿,是九鼎山庄的嫡少爷——九承悦。
九承悦背靠着山脚下的一棵树,当晏七颜被带下来的时候,他直接伸手从执法堂弟子手中将她接过。那些弟子一愣,正要说什么,九承悦却眉眼一瞥:“这里已经不是艮阳宗了,你们不是已经将她逐出来了吗?”
众人看了看脚下,确实已出了艮阳宗的门,但外面这大片的山脉,其实也属于艮阳宗的地界。
只不过面前这人是九鼎山庄的嫡少爷,他们也不好开罪,便道:“这魔修已被逐出,她的生死便与我们无关了。”
“如此,便好。”
九承悦抱着晏七颜,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了艮阳宗山脚的门。
他自然知道,晏七颜来艮阳宗是有目的的,但这个目的真的是为了闯镇魔塔吗?是为了夺取那上古神器?他却并不这么认为。或许诸位宗堂仙尊也看得出来,只是她显露魔身是在众弟子面前,是在修仙界诸位仙君掌门面前,所以不得不采用如此严厉的手段进行惩罚。
九承悦身为九鼎山庄嫡子,又是未来被寄厚望能继承山庄之人,自小就看惯了那些阿谀奉承之徒,那些想要从九鼎山庄得到好处,又放不下脸面装得高高在上。
有多少修仙者是被他们山庄推荐入艮阳宗的,灵根好的纵然得了推荐信也是一副“太客气了,不用不用”的态度,灵根不好的就拼命谄媚发誓,说日后必当回报……且不说这些人,便是艮阳宗高高在上的仙尊,又有哪一个不是踏着尸体走上去的。
手中用妖兽骨炼造的法器,吃下的灵植,提升修为的内丹……这些东西全部是从活的东西身上获得的。他们或许再修炼百年千年同样能幻化灵体,但却被旁人夺取了能量。
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物竞天择,谁的实力更强,谁就该更好的活在这世上。他看不惯的是那些虚伪的人而已,明明自己沾满鲜血,却觉得自己仍是冰清玉洁,高高在上。自幼修炼的人,大多有优越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不为自己烧杀抢掠而感到羞耻。魔修害人就是罪过,魔修就该死,而他们杀妖兽,取内丹,只是一件极普通不过的小事。
但其实说到底,都是同样在掠夺旁人的能量和灵力。正道修士又怎么样,他们同样在升阶时会遭遇雷劫,只是轻重区别而已。
在这些人里面,晏七颜却是真实的,她在承担自己所造的罪孽。九承悦查了她的资料,知道她从前所做的事都是滔天大罪,但这些罪孽她从未否认过,并且以自身之力承担了下来。
一步一步行走在狭隘的山路上,晏七颜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靠着一个纤细却又有力的胸膛:“九承悦……”
她的声音十分微弱。
九承悦低下头,他看到她沾满血的脸上,那双眼睛干净清澈:“你已经被艮阳宗逐出师门,我带你回九鼎山庄疗伤。”
“你若……带着……我……会被……连累的……”晏七颜不想拖累任何一个人,她虚弱的挣扎,想从九承悦身上下来。却被九承悦稍一用力,更加抱紧了一些:“魔修也好正道修士也好,九鼎山庄开门迎客,只要出的起钱,我们都做生意。”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九鼎山庄不是没有接触过魔修,让晏七颜不必担心。
但晏七颜误解了,她以为九承悦救她是为了赚钱做生意。想到自己身无分文,还欠了合欢宗掌门一颗珠子,便更加虚弱:“……我没钱……”
九承悦一怔,随后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我有。”
第76章 九鼎山庄水云院
晏七颜在九鼎山庄,一躺就躺了七日之久。
当她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华丽的床幕, 还有雕刻精致的仙鹤屋梁。耳边有一个格外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姑娘你醒啦。”
她缓缓支撑着手臂坐起,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少女站在床榻旁, 手中端着一盆水, 水盆一边还耷着一块沾血的巾布:“你伤得实在太重, 而且这伤不知怎么的总是愈合不好, 幸亏昨日少爷托人带了一瓶仙药来,那药你一服下后,身上的伤便能够愈合了。”
听她如此说,晏七颜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被业火所伤的地方,虽然还能看到明显的伤痕,但确实好了不少。
她重新抬起头:“这里是九鼎山庄?”
“嗯。这里是九鼎山庄水云院,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都被安置在这里。”那少女脸上漾开格外温暖的笑容, “那日你被少爷带回来, 浑身都是伤。我们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呢。”
“九承悦在哪儿?”
“少爷的名讳是你随便可以叫的吗?”晏七颜才问出一句话,忽然有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她抬起头, 看到一个穿淡黄色衣裙的漂亮女子从外面一步跨进来,这女子打扮精致,脸上却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晏七颜十分不客气:“既然醒了,就去方总管那儿报道, 以为进了九鼎山庄,就可以白吃白喝不做事吗?”
“拓拔妍,她是少爷亲自救回九鼎山庄的,少爷可没说她是下人,也没要给她安排活做。你怎么能把她推倒方总管那儿呢。”那蓝衣服少女挡在晏七颜面前,“再说了,她只是醒了,又不代表身上的伤好了,你看不见吗?她身上还有很多伤口呢。”
黄衣女子听到她如此说,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是少爷救回来的又怎么样?九鼎山庄里被少爷救回来的人又不止她一个,她凭什么特别?”
“她是少爷抱着救回来的,你是吗?别人是吗?”
“你——芮彩,你是一定要多管闲事是不是?”
晏七颜坐在床上怔了半晌,面前这两人看上去并无修为和灵力,所以也暂时不知道她是魔修。不过自从为段柏渊解了蛊,又受了业火之刑,她身上的修为已跌至炼气期,魔气也因此减弱了不少。
她没有听她们争执,而是盘膝调息了起来。
待到体内灵力运转了一周,她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暗了下来。那蓝衣少女正托着腮帮子认真的瞧着她:“你是修仙者?我刚才看到你像其他修士一样在原地打坐。是不是可以恢复灵力?你恢复了吗?”
如此热情,倒是让晏七颜有些不太习惯:“没有……完全恢复……”
“你别急,伤总要慢慢养,一定会好的。”蓝衣少女笑嘻嘻道,“刚才进来那人叫拓拔妍。她从前是北魏的郡主,她的父亲是永昌庄王,只可惜后来她父亲犯了大罪,被北魏王处决了,她也被削为奴籍。不过因为她的父亲与九鼎山庄有些交情,便让少爷去将她救了回来,安置在水云院里。我叫芮彩,也是水云院的人。我不是少爷救的,我是自己卖进来,找个不会饿肚子的出路的。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