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就是随口说了你两句,就敢给朕脸色看了?”
玥滢顺势就靠近他宽厚的胸膛上,龙袍的金线刺绣刺的她脸颊有微微的麻意。
她嘟起嘴道:“嫔妾哪里敢给您脸色看,后宫里的女人像嫔妾这等身份的,还不都是受了委屈往肚子咽。”
康熙狠狠在她雪白的后颈上咬了一口,恨声道:“真是叫朕龙的,什么话都敢说了。”
玥滢“哎呦”一声,疼的龇牙咧嘴,这人什么毛病啊,一天不是咬就是掐的,自己身上让他弄的就没块儿好地方。
不过她倒是真不敢还嘴了,只得扭着身子挣扎着想从康熙怀中站起来。
却又被两只手臂桎梏住,康熙将下巴靠在她肩窝里,沉声道:“好了,别闹了,让朕抱一会儿。”
玥滢不敢再动,僵硬的被康熙抱着。
过了好一会,才听他道:“你帮朕做一件事情。”
玥滢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有些奇怪。
“你代朕去送送敬嫔吧。”
“敬嫔娘娘?她要去哪啊?”
“朕已准了他父亲华善的请求,许华善在府中建家庙让敬嫔在那剃度修行。”
玥滢吃惊的望着他,康熙却避开目光,看向了远处。
“朕会对外宣称敬嫔已经过世,此事不便再有外人知晓了。”
“朕——,也不便去送她,你就待朕送一送吧。”
玥滢默然,心中忽觉一阵凉意。
她见敬嫔的次数不多,但也看得出她并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这次的事完全是康熙,乌雅氏和佟佳氏三人一手造成的,可最后却是由敬嫔承担了后果。
站在乾清宫殿外,冬日的阳光洒在脸上,她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在这深深宫墙中,又有多少女人像敬嫔一样,甚至更悲惨的,成为了这座紫禁城,这无上权力的牺牲品。
都说后宫中永恒争斗不休,其实哪有人天生就愿意斗呢,不过都是这浑浊权力浪潮中,自顾不暇,随波逐流的一片小舟罢了。
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不能停下来,要向上,再向上,不仅要赢得康熙的龙爱,她还要他的心,还要钮祜禄一族的支持,还要自己的父兄家族强大起来,要有自己的孩子,要有力量与未来随时可能到来的厄运抗争。
她不要做敬嫔,李氏,甚至靠着儿子换前程的乌雅氏,她不要像她们那样无力,她只想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小主,皇上训斥您了?”
弄巧见她神色晦暗凝重,小心着语气问道。
玥滢摇摇头,道:“走吧,去永和宫。”
弄巧讶异,但看她脸色不好,也没多加追问,只是给她披上了深藕色折枝梅花的绉绸银鼠披风,搀着她往永和宫的方向走。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宫道上三三两两的小太监见了她,连忙行礼避让。
玥滢踩着一双厚重的花盆底,披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披风,思绪有些纷乱。
一时想起刚穿越时懵懂恐惧的一心求死的样子,一时又想起去年冬天还做小宫女时被纤云罚跪在墙角雪地里,还想起了那天值夜时康熙的路骨的眼神。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就听弄巧有些担忧的声音想起:“小主,永和宫到了。”
玥滢抬起头一瞧,确实已经到了永和宫门口。
永和宫已不见了前阵子小阿哥刚出生时的喜庆热闹,院子里零星两个洒扫的宫人,有些廊下的积雪都还未除净,更显冷寂。
正殿门窗紧闭,弄巧上前扣了扣门,半晌才有人来开。
一张有些苍白神色暗淡的脸出现在门后,是敬嫔的大宫女碧云。
弄巧赶紧道:“这位姐姐,我家小主淳贵人,特来看望敬嫔娘娘。”
碧云眼神冷淡的扫了一眼玥滢,没答话,便要把门关上。
“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送送敬嫔娘娘的,还请让我进去见娘娘一面。”
碧云手下动作一僵,随后才缓缓把门打开,却没有和玥滢搭话,只是默默转身进了里屋。
玥滢跟了进去,只见之前看起来还装饰的清雅大气的正殿已经到处都积了些灰尘,看起来至少有十来天不曾有人打扫过了。
进了里屋,就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坐在床边,一身灰扑扑的衣袍,原本的一头乌发此时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灰色的僧帽,做工有些糙,像是赶着缝制出来的。
敬嫔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神色平静的看着玥滢。
玥滢心里猛地一酸,想起那日安嫔遭贬时,在乾清宫那个一语中的,沉稳灵慧的女子,竟是遭了这样一番无妄之灾,落得这般凄凉、
“姐姐何必如此自苦,本也不是你的错,若是你愿意,皇上日后必然会厚待于你啊。”
敬嫔淡淡一笑,伸手示意玥滢坐下,又叫碧云给上了杯热水。
“我这里已不备茶了,你将就些。”
玥滢望着那茶盏中腾起热气的白水,没有言语。
“你不必难过,也不必物伤其类,你不是我,也不会有我这一天的。”
她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犀利的刺的玥滢,面上一讪。
“我虽不笨,却着实少了争斗之心和防人之识,才有此一劫,不过如今这般,倒也不错。”
“我本也不是那喜好争权夺利之人,先皇后去后更是只想一心过安生日子,今日皇上允了我回府里家庙修行,我也算是求仁得仁,你也不必替我难过。”
玥滢看着她平静温和的面容,知道她并不是在硬撑,而是发自真心的觉得这样还不错。
想来也是,在深宫中蹉跎了这许多美好年华的女人,最后能回到父母亲人身边,享受余生,应该也算是另一种好的归宿了。
她捧起手中微烫的水,喝了一小口,感觉一股暖流顺着以及寒彻的肺腑流淌。
“皇上派我来看看姐姐可还有什么需要的,还有什么想交代的么?”
敬嫔摇摇头,“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再晚些阿玛便会到西华门等着接我了,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并无他求。”
“那可还有什么话要对皇上说么?”
敬嫔顿了顿,忽而面路几分讽刺的笑意。
她拿起桌上的笔,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了玥滢。
“这样便是最好了。”
她有些讥讽的笑着说。
玥滢低头看去,清新秀丽的小楷上是一行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了笑着的敬嫔,这样一句只会增加康熙歉疚和怀念的诗,应该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只是为了家族和自己日后安稳的一个手段而已吧。
敬嫔笑着向她眨了眨眼睛,原本有些死沉的人儿仿佛忽然就鲜活起来。
“淳妹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