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观的重建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一日,一台挖机在松树林的位置扒拉开了几个像土砖窑的一样的东西,露出的砖块里面是一些残缺的骸骨。按照规定,很快被上报到了文保单位,查文斌去的时候,县文物局的人已经到了。
这些都是老熟人,一见查文斌来了,带队的马科连忙起身打招呼,并对他们打趣道:“真正的专家来了,来来来,让我们查掌教来瞧瞧,这些都是什么?”
那一排“砖窑”大约在离地面半米深的位置,被掀开的豁口下方阴森湿露,打手电一照,只见里面的人骨只能依稀还能辨出几块泛黄的大骨。除此之外,这窑里还散落着一个土陶灌,几个泥碗。
这窑上宽上窄,砖头之间的排列也并不是非常整齐,甚至显得有些粗糙,高度也就一个正常人差不多。要说是窑吧,这玩意里面却葬着人,要说是坟吧,造型又不太像。查文斌用手扣了一点那砖头之间的泥,在手中捻了捻后道:“是糯米和石灰,这个东西可能是瓦罐葬吧。”
马科一听他这么说,立刻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查文斌,一眼就瞧出来了,我也正这么琢磨呢。这种葬法过去只在一些偏远山区有零星记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恐怕是整个江南地区出现的第一例瓦罐葬。”
瓦罐坟的风俗,即是孝子要把年满六十岁的父母安置在村外的预先建好的瓦罐坟中,每天送一次饭并加上一块砖,待满一年整后若老人还活着,就砖把坟的窗口堵死了就算安葬了。这在过去算是一种摒弃老人的陋习,和它最为接近的就是“寄死窑”。只不过前者是用砖头砌,后者则是直接在山壁上挖个洞。
当然了,这种民间墓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考古价值,马科带着人拍了照,取了一些样本便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这马科说起来还是当年超子他爹的学生,恰逢他们收摊时又是饭点,于是查文斌便也就招呼他们吃了饭再走。
“饭就不吃了,下次吧,最近手头上的事儿真的很忙。要不是你们这太平观是领导点名的重点工程,今儿个我都没时间来。老何,查先生,诸位弟兄,我就先告辞了哈!”
这马科要走,查文斌却忽然又喊住了他道:“等等。”
“查先生还有事?”
查文斌看了一眼那小屋子里摆着的三清画像道:“既然来了这太平观,那就上一柱香再走吧。”
“上香?”马科乐了道:“查先生,您可就别调理我了,我现在可是在上班时间。一个文保人员跑去山头烧香,这要传出去,回头我准挨批,等你大殿落成那天我一定来捧场!”
那马科说罢就往车上走,可查文斌却又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
刚一只脚跨进车门的马科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是知道查文斌的,这个人并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于是他收住了脚,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了,回头看着查文斌小声道:“查先生,当真?”
见查文斌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后,马科这才意识到他这话并不是个玩笑了,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的跟着查文斌来了那座小平房前。他刚想开口问,却听查文斌又道:“不言不问,不语不扰,十方供养,来之不易,无功享受,惟恐罪过。”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给神灵敬香有所求时,就把这个“求”留给神灵,而不是告诉其他人。否则的话,神灵便会因为无功不受禄而拒绝你的香火。
马科也听出了查文斌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要说话,便也掀开门帘进去后取了香火跪拜了一番。
等他出来后,查文斌才问道:“你求了什么?”
“平安。”
查文斌这才点头道:“去拿点那香炉子里的底灰,带回家后把它们洒在你家屋子的西南角处,差不多一个平方大小就够了。”
“西南角?”马科想了一下后脸色一白道:“那是我儿子的房间啊,查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啊,您这说我的心里直毛楞的。”
查文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道:“你的子女宫处低陷见骨,眉宇印堂之间隐约有一丝黑气在游走。这话方才我不便说破,你们最近是不是在忙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也还算正常吧,就是韩北村那个战国墓被盗了,我们在对它进行抢救性发掘。”
“有多久了?”
“半个来月吧,还没清理到主墓室呢,我们单位三个组轮流在做,还好市里支援一部分同志,要不都来不及……该不会是因为那个陪葬坑吧,我说我这两天怎么老眼皮跳呢……”
查文斌道:“先不用多说,按我回去的照做便是。”
“那他们呢?”马科指着自己的那些队员道:“他们可也都参与了这个项目的。”
“目前来看,目前来看好像只有你一人有问题。”
马科叹了一口气道:“哎,这种事干我们这行的早晚会遇到,那就先谢过查先生了。”
忧心忡忡的马科回到现场,一整个下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昨天的确在清理陪葬坑时发现了一个孩子的骸骨。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个难得的干尸,所以在第一时间它就被保护起来了,现在还放在县博物馆里等待检查呢。
晚上,他早早的就把一家人接回了父母那,只按照查文斌的吩咐把香灰洒在地上。次日一早,他回家中再看,只见那地上残留着一圈儿小脚印。
“别怕,照我说的,去弄四面镜子来放在房间的四个正位,我想过了今晚他就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