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查文斌的意思,又去租了了一口冰棺,他说放进塑料袋里裹着和过去卷草席有什么区别?
收拾好遗物,抽空还给那人换了一身衣裳,这个活儿可老费劲了。人冻的时间太长,就跟冰箱里时间放久了的肉一般,四肢完全是僵硬的。只能选一些弹性面料,带拉链的那种,好歹是让原本赤条条的身子也有点遮羞布。
“人死了也要有尊严,我们得尊重他们。”这话自然也是说给小伙听的,他们这些捞尸人的做法,显然不符合查文斌的心意。
棺材接上船上的柴油机电源,这本来就不大的船舱面积一下便去了大半,人只好挤在船舷两侧,双手搭在棺材上维持平衡。
胖子摸着棺材,打趣道:“这哥们,你这面子也算大了,我们查爷都亲自给你扶灵了。就少个照片挂在前头,只可惜,你那脸着实瞧不出原来的模样,实在没法拍啊。”
这条路水运繁忙,全程下来,以这种小船的速度得三四天才能到达重庆。所以,他们打算并分两路,船依旧由小伙驾驶,其他人则取了车走陆路直奔重庆,双方约定好了碰头的地点。
汽车的速度显然是要快很多的,当天傍晚,他们已经驶进了这座著名的山城。
这是一座火辣辣的城市,也是一座充满了魔幻的城市。看着那些从楼房中间穿过的轻轨,从高楼之巅划拉过的索道,胖子连声感叹这是一座他喜欢的城市,够野!
在闹市区一处老居民楼的拐角处,有个防空洞,洞里正漂着一股让人着迷的味道:火锅。
这是重庆特色,洞子火锅,一种把火锅店开在老式防空洞里的做法。
洞外挂着红绿的招牌,洞内雾气迷茫,这家店的生意算不得好,七八张桌子只有两张在营业。见有客人来了,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招呼道:“几位老板,要吃点啥子?”
查文斌打量了一下女人,又选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来份火锅,我们就这么多人,菜你自己斟酌着上。”
“要得!”女人一边掏出笔纸,一边开始开始麻利的报着菜名:麻辣牛油锅底,羊肉卷,牛肉卷,菌子拼盘……”
女人撕下菜单放在桌上,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胖子道:“她就是那个女人嘛?”
风起云喝了一口苦丁茶,道:“我们在重庆弟兄查过了,应该就是她,听说她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喏,看那里。”
顺着风起云的眼神,查文斌果然是看见柜台的一角,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趴在那写着作业,看年纪也不过就七八岁。
女人忙碌完,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又去检查两个孩子的学业去了。从她那急躁的重庆方言里,不难听出,似乎对两个孩子的学业有些不满。
也许是批评让孩子受了委屈,其中那个女孩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可怜道:“妈妈,爸爸勒?他好久回来嘛,我想他咯……”
女人听到这话后,刚才那火爆的脾气顿时蔫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便转身离去了。
这些被桌子上的他们看在了眼里,尤其是风起云,作为一个女性,她很容易就捕捉了到女人的情绪变化。
“似乎有隐情。”风起云不禁再次佩服起查文斌来,那些躺在冰箱里的尸体,为何他偏偏选了这一具。
胖子正在大快朵颐,一边砸吧着嘴,一边念道:“好吃,好吃,真好吃,查爷,你也来点……哦,我忘了,你不吃五荤四辛,可惜了,这可是人间美味。”
这里的五荤并不是指荤菜,道士其实是可以吃肉的,五荤是指葱、韭、蒜、薤、荽这五种香气极足的蔬菜,四辛则是指花椒、小茴香、八角、辣椒这四种香料。不过道士虽然吃荤,但牛肉、乌鱼、鸿雁、狗肉这四种是排除在菜单之上的。
在道士眼中,食五荤四辛虽然当时味美可口,但进入脾胃后通过腐化体生秽浊之气,内则令人先天灵感之智闭塞,影响清气上升,是为清修者所不取的。再者,食用这些重口味的香料,会让臭秽之气随口散发,秽污清净坛场,为鬼神所不喜,致使道不彰显、神不降临,会影响他们的一些法事效果。
而牛则是“义”的化身,任劳任怨,并不是所谓的老君座驾;乌鱼,也就是黑鱼,酸菜鱼的主打菜,它是“孝”的化身,母鱼会守护小鱼不进食,而小鱼则会捕捉食料主动送入母鱼口中。至于,鸿雁则是“忠贞”的象征,鸿雁成双成对,一旦失偶,便终生独居,处境凄凉,矢志不渝,不再婚配。至于狗,最好理解,是“忠诚”的象征。
不得不说,真正的道士,其三观是很正的,也同样代表着我们这个民族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那些美德。
牛油火锅,查文斌自然是没口福。不过他不吃,但是不会妨碍别人去吃,这就是道士和其它一些宗教弟子的区别。他们的这些要求仅限于对自己,至于其他人,那是别人的自由。
这顿饭,他就一直在观察着那个女人,而这个店里,除了这个女人也再没出现过第二个服务员。一个女人显然撑不起这么一家店,查文斌很想看看这家店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结账的时候,查文斌给风起云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道:“老板娘,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第一次见这种洞子火锅,能不能让我们到里面参观参观,拍点照片好回去留个纪念。”
女人拒绝道:“没得啥子好拍的,要拍就在外头拍嘛。”
对方拒绝,查文斌伸出手来在那柜台上轻轻点了两下道:“行,既然吃饱喝足了,那就撤吧。”
走,那是不可能走的,就在这家火锅店的外面不远处,一行人上了车,在车里,密切的注视着火锅店的一举一动。
“那个女人看起来气色不太好,”风起云道:“她的脸太白了,没有血色的那种白。”
“你也注意到了。”查文斌则道:“她身上有鬼气,不光是她,就连那家店里都有。”
胖子道:“你是说那个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查文斌轻点了一下头,指着那洞子火锅的招牌道:“你们从这儿看,难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这个防空洞从外观上看,更像是一座墓的入口,它比一般的防空洞更窄。火锅店里的布局,我也看过,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仓库,对应的是耳室,虽然地砖和墙面都有重新做过,但格局变不了。”
胖子道:“我日,合着把火锅里都开在坟里了,这也太野了吧!”
“先看看吧,”查文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道:“这个位置,背阴,又是双路的交叉口,形成了一个剪刀煞,稍微懂点风水的人都知道,这种地方绝不可能做买卖。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