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才说完,顾莹就踩着小碎步,和楚婉一起下楼了。
齐远航的眼中燃起胜利的光芒:“莹莹,我得回去了,你骑车了吧?”
顾骁扫他一眼,满脸的不悦。
“骑了。”顾莹从兜里掏出自行车钥匙,“就在车棚。”
顾骁的脸更臭了。
齐远航惊喜地接过车钥匙,这是让他载?
“慢走。”顾莹说完,转身和楚婉说道,“嫂子,你刚才说我睡哪个房间?”
齐远航瞪大眼睛,美梦破灭。
顾骁石化了,臭脸僵在那儿。
他妹今天要住他家?还是楚婉邀请的?
……
顾莹还是住下了。
她才不管哥哥欢不欢迎呢,反正嫂子很喜欢她!
而且她也是有眼力见的,小住几天而已,不要紧。
楚婉给她找了个客房,铺好被子,临睡之前,两个人还在露台说了好一会儿话。
也许一开始,还没见到顾莹那会儿,楚婉想的是最好能和婆家人处好,这样以后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就在看见小姑子的那一刻,她就不这么想了,她们对彼此都是真心的。
尤其是两个人在露台聊了许久,相谈甚欢,楚婉更是觉得,自己交到了一个朋友。
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顾莹还要值班,就只好依依不舍地回房间休息。
顾骁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媳妇回来。
他放下军事资料抬眼时,看见楚婉的嘴角一直上扬着,笑意就没收起来过。
房间里的灯被熄灭,被窝里,小俩口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从他在总军区的工作,到岑连长、赵志兰和小胖,再到齐远航以及顾莹。
“组织会怎么处理岑连长呢?”楚婉问。
“侮辱烈士不是小事,岑国方自己都是军人,居然将战士的牺牲视为笑谈,甚至以此嘲讽纪连长本事不够,组织上一定会十分重视。之前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组织会好好考量,按军纪处理。”
写检讨、处分、降职,甚至如果经调查,还能挖出更多,那么就是直接开除军籍都有可能。
“这么严重?”楚婉意外道。
顾骁靠在枕头上,鼻尖飘过她发丝上淡淡的香气,他捻了一撮在手上把玩:“心软了?”
楚婉摇摇头,声音轻软而坚定:“组织上的调查不会冤枉他,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害群之马,就算开除军籍也不会可惜。”
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能让顾骁看清她清澈明亮的双眸。
从他认识楚婉的第一天起,就能感觉到,娇小柔弱的她,心底其实是有力量的。
她的举报,使得岑连长一家被带走,但她并不会因为怕事或担心军队对他的惩罚太重而动摇。
因为,那本来就是岑连长和他爱人自作自受,不管什么下场,都是他们应得的。
顾骁的手,轻轻捋了一下她的发丝。
这样的天气,还要被他圈在怀里,楚婉更加闷热了。
她用手抵开他结实的胸口,小声道:“刚才莹莹都看见那件裙子的肩带了……”
顾骁的眸光深了一些:“还没缝好?”
“家里没有针线啊,一直想去买的,没来得及出门。”楚婉说着,感觉到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往后一躲,“不可以,家里还有人。”
紧接着,骨节分明的大掌轻捂住她粉润的唇。
楚婉巴掌大的小脸被挡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精致小巧的鼻子。
他的目光,变得炽热,靠近时,就像是护食的狮子,紧紧地缠着她。
楚婉的心微微一颤。
屋子里就只回荡着急促的呼吸声和如雷的心跳声音。
……
一大早的,冯清雅站在托儿所门口接孩子们。
原本这么热的天,她是不需要出来的,只等着军属们将家里小孩送过来,他们自己就会进班级。
可好巧不巧的,就在她刚到时,居然听见几个孩子家长聊起顾营长的妹妹。
听说顾营长的妹妹昨天冲到大院,敲门声就跟打雷似的,一看就是要闯进去挑事的。
当时冯清雅立马就来劲儿了。
她知道顾营长的妹妹,甚至之前还跟这人套过近乎。
只是顾莹太傲气了,她好几次试图接近,都没成功。
顾莹连自己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小村姑?
估计昨天姑嫂俩一见面,肯定立马给了个下马威!
冯清雅就见不得楚婉成天过得这么滋润,孩子们向着她,顾营长也向着她,凭什么?
现在好了,终于有人能让小村姑吃瘪。
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冯清雅满头大汗,但她满心期待,就算被晒得脸蛋通红,也甘之如饴。
她想着,一会儿看见的楚婉,一定是神色凝重,甚至还有可能双眼红肿。
毕竟顾莹那脾气,可不是谁都受得住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老师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提醒道:“你进来吧,别晒中暑了,一会儿园长还要来视察的。”
“没事。”冯清雅说,“我就想站在这里接孩子们。”
叶老师狐疑地看她一眼。
今天又是吃错什么药了?
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被送进来。
冯清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热得双腿发软,不太舒服。
奇怪,楚婉不会迟到了吧?难道是昨天太伤心,不仅哭肿了眼睛,还哭肿了脸,没法见人?
可就在她这般期待时,不远处,楚婉窈窕的身影缓缓而至。
这么大的太阳,她和另外一个女同志同撑一把伞。
两个孩子不愿意打伞,在前边飞奔,她们实在拿他们没办法,笑了起来。
伞沿宽大,遮住楚婉边上那个女同志的脸,但看穿着打扮,有点像顾莹。
冯清雅以为自己看错了,往前走了几步。
居然真是顾莹。
楚婉的个子要比顾莹娇小,挽着她的臂弯,两个人有说有笑,热风吹过,裙摆都微微飘扬。
她俩站在一起,哪有什么小村姑和部队干部闺女的区别,姑嫂俩一眼看去,都是时髦的城里小姑娘。
冯清雅一脸怔然,傻傻地望着他们,刚才那种不适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身后传来楚婉清脆悦耳的声音:“岁岁、安年,慢点跑,别摔跤了。”
两个精力十足的小家伙压根没听楚婉的,撒开小短腿狂奔。
“咻”一下,他们一左一右,从冯清雅的身边穿过,跑他们各自的托儿班里。
冯清雅被晃得头晕,愈发觉得双腿无力,不远处姑嫂俩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了些。
下一刻,只听“砰”一声响,她栽在地上。
“不好了,冯老师中暑晕过去了!”
“快出来看看,冯老师热得翻白眼啦!”
“不会吧,她晕过去了,一会儿园长带人来视察怎么办啊?是不是得再找一个老师顶上?”
躺在地上翻白眼的冯清雅觉得自己太狼狈丢人。
她挣扎了一下,可却浑身无力,很快就彻底晕了过去。
……
另一边,自从楚月回到家之后,就茶不思饭不想。
工作已经辞掉了,制钉厂是正经国营厂,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要进来,就算她现在想回头,都没人要。
当然,她也不想回头。
毕竟当时她和科室里的主任闹了不愉快,在单位的每一天,都觉得憋屈,还不如不干。
只是现在冷静下来,她有点后悔,早知道辞职前就找人联系一下,把自己的工作给卖了,还能赚个一两百块钱。当时她为什么要这么清高呢?
如今考虑起现实问题,楚月才意识到,如果祁俊伟那边一直没法让她随军,她就得等,说不定要等个十几年……在这期间,她就只能靠他给自己寄津贴生活了?
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楚婉,毕竟顾营长的津贴多高!
楚月长叹一口气。
楚景山早上出门的时候,大女儿躺在床上,傍晚下班回来,她还是躺着。
这样下去怎么行?
他敲门进了楚月房间,打算劝一劝她:“这次回来,是跟俊伟闹别扭了?”
楚月撇嘴:“他没出息,我才不要理他。”
楚景山的神色变了一下。
这几十年,他成天听郑松萍说自己没出息。虽然现在这话是楚月说的,而且骂的是他女婿,与他无关,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