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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3

作品:南禅 作者:唐酒卿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伙计还想说,却被人从后提拎起来。他“哎呦”一声踉跄身体,喊道:“这又是哪位财神爷爷!”

    他一回头,却见着一张熟悉的脸,登时腿脚发软,比见了净霖还谄媚道:“顾捕头!办案啊?”

    顾深一手扶刀,他年纪不轻,眼神尤为锐利。他将伙计提到跟前,余光却在打量净霖,说:“老子听你说得头头是道,直接衙门里去一趟,办个口供。”

    “这可挨着我什么事啊!”伙计顿时大惊,巴巴地说,“这条街上您随便找个人都比我熟!那个,那个钱夫子,钱夫子不就住陈老头隔壁吗?您找他去啊!”

    “人一早就去过了。”顾深将伙计随手交给后边下属,腰牌一晃,擦着手,状若平常地对净霖抬了抬下巴,粗犷地笑,“面生啊您。”

    这人生了双利眼,只怕连普通妖怪也不敢与他对视。

    净霖帕子不移,仍半掩口鼻。眼睛一眯,便流出笑意,显得肆意浪荡。

    “我这等安分守己的良民,大人怕都该面生。”

    顾深哈哈一笑,转头看巷子,说:“公子也对这人命案子有兴趣?”

    “自然。”净霖说,“平素没遇过,新奇得很。”

    “这可是灭口的案子,尸体七零八落,惨绝人寰。”顾深指敲刀柄,“常人不该害怕吗?”

    “怕什么。”净霖见招拆招,“道听途说的东西,还能让我怕得两股战战?传闻多是三人成虎,就待大人来查明真相。”

    顾深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说:“公子好奇,也不向我打听打听?这案子现下就交在我手里,我知道的,可比伙计多的多。”

    净霖收帕,稍偏头,神色淡了几分,说:“大人要几颗珠?无须绕弯子,直言便是。”

    衙门捕快不比其余当差的,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不过就值二十颗银珠,还只是伙食杂贴,衙门是不放月钱的,如此便导致各地捕快借职务之便四处勒索的事情屡禁不绝。

    顾深一怔,又仰头大笑,抬手挥了挥,说:“公子将顾某未免看扁了去,几个珠子算什么,莫坏了老子的名号。对不住,方才唐突了。”

    他还想说什么,又听见背后人提醒道:“大哥,刘世荣寻来了。”

    顾深便对净霖抱了抱拳,算作告辞。净霖颔首,见他转身走远。

    “这个人不好糊弄。”苍霁说,“人也有这等敏锐的吗?我看他几乎指不离刀,净霖,他是诱你呢。”

    净霖还盯着顾深的背影,说:“这案子扑朔迷离,还需要他在前边寻一番线索。你方才在袖中说了什么?”

    “拿走铜铃的盗贼就是冬林,他果真与这案子有干系。”苍霁抱肩,“他杀陈家人干什么?这家人穷得要饭,给不了他什么钱财吧。”

    “也许是受人之托。”净霖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赌馆买他行凶也不是不可能。”

    “他却带走了小姑娘?”苍霁说,“何不灭口。”

    净霖沉默思索,终道:“仅凭一面之词难得全貌,还有人。”

    钱为仕哆嗦着手,不断地擦拭着掌心。水盆里的水仍旧澄澈,他却像是带着擦不净的污秽。他越擦越狠,将皮肉磨得通红。

    门忽然被叩响,钱为仕陡然站起身,将水盆碰翻在地。他心惊肉跳地迅速收拾掉,临门轻声询问:“谁?”

    “钱夫子,叨扰了。”顾深的腰牌晃动在门缝间隙。

    钱为仕警惕地捏紧拳,撑着门,从缝中路出眼睛,说:“我已对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找我还有何事?”

    顾深只笑了笑,粗声说:“有些事情,须得再听夫子说一遍。”

    钱为仕在顾深的目光中吞咽唾液,他移开门闩,打开了门。顾深一个跨越进了门,眼不经意地打量着院子,说:“早上没留神,夫子的院墙不高啊,易招贼。”

    钱为仕的院子和陈家沿贴紧密,实际这一片的院墙都不高,个头差不多的人只需稍稍踮踮脚,便能将左邻右舍的院内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陈家贴在巷子里边,往里是个带着孙子的老寡妇,往外就是钱为仕。

    钱为仕跟着顾深,说:“出了人命,是要加高的。”

    顾深又说:“您洗手呢?还没吃啊。”

    钱为仕勉强地看他一眼,说:“才跟大人们看了尸体,怕是这几天都吃不下东西。”

    “老子经手案子无数,这么狠的还是头一遭遇到。杀人分尸,触目惊心啊。”

    钱为仕对顾深示意坐,顾深便大马金刀地坐下。他说:“闲话休说,再把给衙门里的供与我过一遍。”

    钱为仕端坐拘谨,开口时一团和气。这教书的年近四十,却仍然生得细皮嫩肉,可见平日里少经风霜。他身形削瘦,对上顾深简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那夜我因收学早归,喝了些酒,睡得比平日更沉。前半夜只听风声嘈杂,冻得我半睡半醒,惊觉是没合窗,于是披衣起身。合窗时我听得陈院吵闹,想是陈仁归家了。”钱为仕眉间不自觉地皱起,“陈仁素来爱赌,连二老的棺材本也抢去赌钱,久不归家,归家必定是为了钱银。此人又有打骂双亲和媳妇的习惯,故而每次回家便要吵闹不休。我酒醉上头,听得骂声持续不断,一时烦了,便塞住了耳。”他说到此处掩面,哽咽道,“可我怎知后夜竟出了人命,可怜草雨,竟还被人捉了去,她才七岁,不知凶手到底有何用意。”

    顾深一言不发。

    钱为仕稍作整顿,抬头时已熬红了眼眶。他说:“陈仁这混账东西!便是他祸害了一家。此人恶贯满盈,死不足惜,可叹却还要带着旁人,真叫我痛心疾首。”

    “老子听伙计说,这陈仁欠了赌馆不少债。”

    “十六颗金珠。”钱为仕擦眼,“就是买了草雨也还不起!”

    陈草雨正是陈家的小姑娘。

    “此案凶残,未破之前,夫子也须当心。这几日便不要出门讲书了,衙门随时来寻您。”顾深起身,要走时忽然转头,递给钱为仕一只手帕,“夫子,擦擦颈后汗。”

    钱为仕的惊愕几乎刹那变作了畏惧,他反应迟钝地碰到了帕子,仓促地点头,说:“多谢、多谢。”

    顾深抱拳告辞,跨门离开了。他前脚一走,钱为仕反而镇定下来。夫子眉头紧锁,将手中的帕子盯了片刻,终于觉察到一点违和。

    惯称“老子”的顾深,什么时候会在敲门时说句“叨扰”?府衙里将他的口供记得清楚清楚,顾深若想看,随时能看,何必多跑一趟?他本就是衙门怀疑的人,顾深还需要专程与他打个招呼,叫他“不要出门”?

    钱为仕冷汗一冒,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来的人不是顾深,是谁?!

    “顾深”在踏出巷子时,与街市小贩擦肩,仿佛蜕茧一般瞬间拔高,路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