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葵心烦意燥把这问题抛开不想,“陶桃,你刚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哦,是我男朋友的事儿。”

    陶桃总算想起正事,“明晚的艺术晚会男主持,家里有丧事突然回去奔丧了,我男朋友管这个,就想请时景帮忙救救场。之前找文艺部的负责老师去说,校草没答应。小葵,你能不能再帮我们问问,劝劝他。时景普通话那么标准,拿着卡片上去念念串词,就冲那张脸,上台气氛就能把屋顶掀翻。”

    余葵犹豫,“我试试吧。”

    “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答应,成不成的,等我问完给你回电话。”

    陶桃兴奋应下。

    “好嘞!爱你小葵。”

    时间已过十一点四十。

    程建国在卧室里专心画图纸,余葵偷瞥一眼,悄悄裹上外套,拿着手机走出家门,在漆黑的楼道里,拨通了时景的电话。

    那边儿才响四五声便接了。

    “葵儿,干嘛。”

    时景的声音和往常不大一样,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点湿漉漉的回声。

    余葵小心翼翼试探,“你不会在洗澡吧?”

    对面沉默了几秒。

    余葵都险些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拿下来看一眼,才重新听话筒间传来回音——

    “刚洗完,手机在洗手台上,看见了顺手接了。”

    事实是,时景刚洗到一半。

    他强装淡定,擦净脸上的水,把手机夹在下巴和肩膀间,边系浴袍,边问她,“你平时从来不给我打电话,今晚怎么了?”

    声筒清晰地记录了那边布料摩擦的轻微响动,男孩的声音带着潮意,慵懒而性感。

    画面感扑面而来。

    像余葵这种漫画小天才,脸唰一下就红了,羞意烧到耳后跟。

    黑暗中,她可以肆无忌惮放任脸上出现任何表情。

    带着满面春色,她在拐角最后一级台阶坐定,用膝盖紧抵心脏,定了定神,把陶桃的请托说了一遍,“……要实在不行,就算了,我等下找她——”

    “他们挺聪明,还知道来找你说情。”

    他突然笑起来打断,荡漾的尾音仿佛藤上生长出枝蔓,将人的心尖包裹缠绕着往下拖拽。

    余葵耳朵过电,连拖鞋里的脚指头都蜷起来,最后一丝理智拉扯着她的神经,勉强记得解释,“一班人里,陶桃就只认识我嘛。”

    “行吧,我答应了。”

    他懒洋洋拖长调子,“谁让他们找你了呢,不过——”

    “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余葵点头。

    又意识到他并不能看见,强压笑意问,“什么?”

    “在纯附你所有的朋友当中,我们现在是关系最亲近的了吧?”

    难以想象,以高岭之花形象闻名附中的清冷校草,还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余葵哪怕是傻瓜,这时候也知道该怎么答,“当然!”

    “和易冰比呢?”

    “人家是女孩诶……”

    “那换个男的,向阳?”

    余葵回头看了一眼向阳家大门,心虚道:“好吧,跟你最好。”

    “宋定初呢,要我们一块儿跑1500,你给谁送水?”

    她眼睛一闭,完全不要羞耻心了。

    “给你送,给你送!”

    两人的对话像极了小孩子们过家家的玩笑,时景却仿佛真的被取悦了,话筒那边传来他低沉清浅的笑声,勾人耳朵。

    笑声停了,他才一字一句开口。

    “我真开心,葵儿。”

    就这么一句,余葵被酥得头皮发麻。

    她的感官和灵魂都瞬间迷失了,察觉不到冷,雀跃膨胀成汪洋,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浸透了全身,她生怕发出声响,只能抿住嘴巴,身形却开心到颤起来,手指紧紧抓着楼梯间冰凉的栏杆摇晃。

    城市另一端,部委家属院。

    时景擦干头发后,便注视着铺在床上的t恤脸印儿出神。

    想起余葵从指缝里偷瞥他有没有生气的样子,又不自觉笑出声,伸出五指覆上去比对,脸还不到他巴掌大。

    真可爱。

    想了想,他把衣服折叠,脸印儿那面朝上,从柜底抽出密封袋,扔了袋干燥剂进去,抽空保存。

    然后打开手机,查看班级群里今天上传的所有照片。

    女孩穿着白羽绒服,一颦一笑都有令人轻松舒展的魔力。

    但凡有余葵出镜,他每张都放大欣赏半晌,又逐一保存进本地相册。

    整个过程丝滑流畅,令人着迷。

    直到照片都存完了,他突然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的举动简直像个痴汉,比变|态好不到哪里去。

    暗恋怎么会让人变得这么肉麻可怕?

    少年面壁反省,匆匆把手机扔进抽屉,捏着鼻梁思考起这个注定无解的哲学问题。

    只是不到片刻,那手机又响了。

    不到两秒,他敏捷灵活地翻身拉开抽屉,直接划下接通键。

    只是这次打来电话的,并非余葵,而是他北京的哥们儿陆游岐——

    “景神,给你提个醒儿,大小姐离家出走喽,今天下午人不见了,我估摸着肯定来找你了。”

    “找我干嘛?”

    时景深深皱眉。

    “你说能干嘛?她都快把你视作她的私有物了,你们纯附贴吧、你个人有什么动向,她肯定了如指掌。要我说,她能把气忍到现在才跑,修身养性的功夫已经算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当然……”

    对面沉吟片刻。

    时景不耐烦他卖关子,“当然什么、说完。”

    “也有可能是在憋大招,总之你多小心点。”

    陆游歧顿了顿,没忍住八卦,“不过,你们学校贴吧传的那是真的吗?你跟那叫小葵的妹子真好上了?进展到哪一步?你俩下次打游戏也拉我呗,求你了,我都快好奇死了。”

    “她现在要学习,没空打游戏。”

    少年头痛,干脆抄兜立起身,在窗边眺望城市远处的灯火。

    陆游岐叹气。

    “唉,没空打游戏,那也没空谈恋爱喽,你怎么想的?都放弃竞赛了,到现在都还没进展,你做事情不是一向很有效率的嘛。”

    “不知道。”

    时景的声线冷下来,难得带了点烦躁,“我也觉得我现在优柔寡断,不像我自己。高考完再说吧,这个关口,我不想她留遗憾。”

    陆游岐:“你怎么也跟电影里学爱是克制那套,要我,我管它那么多,年轻就该谈恋爱。”

    “为了一己私欲毁掉她,改变她的人生。我办不到,等你真正喜欢一个人,你会懂的。”

    第51章 第三个愿望

    翌日,早自习。

    余葵才到班里,便觉气氛凝重,好几个人不在座位上,一直到下早自习都不见人影,班主任也破天荒地没来巡察。

    等到操场集合,向阳才告诉她一个大八卦。

    “听说没,昨晚张逸洋他们宿舍,藏酒喝被宿管发现了,今天一早就叫了家长,估计最轻也得人手一个警告处分,我今早去办公室交笔记,见老姚脸都绿了。”

    余葵正咬着吸管喝豆浆,闻言愣了愣。

    不知怎地,她猛然想起了昨天开跑前,时景对她说:“你只管比赛,其他的交给我。”

    是巧合吗?

    那几人昨天正好都在操场上目睹了她被张逸洋冷嘲。

    她远眺操场。

    很快便在篮球场上找见少年奔跑弹跳的身影,他的外套搭篮球架上,跟校队的几个男生正激烈拼抢。

    应该……不是时景干的吧。

    临近午饭时间,几个喝酒的学生总算垂头丧气从办公室出来,宣传栏贴上了他们崭新的违纪通报公告。

    一回到操场,张逸洋四下张望。

    在找到班里一个平日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后,他怒气冲冲过去,连推带搡质问:“杨楷,是不是你告的?”

    男生踉跄着后退几步。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还装傻!”

    张逸洋踹翻他面前的椅子,“我们那层楼宿管从不起夜,怎么可能凌晨一点突然来我们宿舍敲门,买酒的事儿就只有你撞见。不是你告的黑状还tm有鬼了?不就结账时问你借了两百块,你还怀恨在心了。以为都像你这么穷,谁稀罕你那两百!”

    他从包里掏出纸币,羞辱般直接扔在男生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