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就是飞机准备降落的时候了。
机组要求打开小窗板,季岚迷迷糊糊,这一觉竟意外的好,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严婧瑶的肩膀。
“醒啦?”
严婧瑶醒得好像比她早,清亮的眼睛里盛着笑意,温柔非常,“醒一会儿,要降落了。”
伸手轻轻盖住季岚的眼睛,她把小窗板打开,防着光线刺激,“岚岚,闭一会儿眼睛。”
“……”
季岚沉默,闭了一小会儿眼睛,然后马上坐了起来,把严婧瑶的手拂开。
依然面无表情,波澜不动。
很快降落到了机场,可以活动的时候,严婧瑶起来从上面的行李架拿了她们的背包,等季岚装好kindle,一起离开。
广播响起标准的普通话宣传语,欢迎来到北都,接着又用外语播讲,一副气派。
通透的玻璃望出去,宽阔的机场上停着十几架客机,有起有落,络绎不绝。
季岚背着包往前,心里盘算多久能到京华大学,严婧瑶落在后面几步,没一会儿追上来,开心地说:“岚岚,我借到车了。”
“……”
交际花的魅力,至少严婧瑶是这么觉得的,高高兴兴推着季岚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这样我们就能早点过去。”
“……”
路上人不多,严婧瑶慢慢走到了前面,左顾右盼地认路,最后在某个车位找到了一辆宝马。
车牌无误,她拉开车门,钥匙果真插在上面。
“岚岚,你先上车。”
严婧瑶把包包扔在后座上,又顺着来路跑回去机场航站楼,不一会儿抬了杯橙汁回来。
“喏,”她递给季岚,“路上喝。”
“……”
橙汁是自动榨汁机里的,这几天赶上季节,果汁正甜,季岚抿了一小口,“谢谢。”
“不客气。”
严婧瑶开心地系上安全带,调整了下后视镜,开车掉头,驶出了出口。
上了城际高架,有几个路口她看也不看就转,没有导航也极为顺畅,季岚察觉,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很熟?”
“当然啊,”严婧瑶眉飞色舞,单手开车,展示自己潇洒的姿态,“我小时候经常来玩。”
“我外婆就是北都人,第一任女市长。”
说着特别自豪,眉毛挑得高傲,季岚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没说什么。
“车上有唱片这类的吗?”
“应该有,你开储物箱看看。”
“嗯。”
里面东西不多,倒真有一盘CD,不过什么也没标注,季岚也不知道能不能放,纯粹化解那弥散的时有时无的尴尬,就放了进去。
CD转了一会儿,开始响起前奏,是首老歌:
爱过的人我已不再拥有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
错过的人是否可以回首
爱过的心没有任何请求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
走过的路再也不能停留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最后我的爱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
……
很有质感的男声,挺年代感的歌,一曲结束,快要播下一首的时候,季岚听见严婧瑶说:
“我老师最喜欢的歌。”
“高教授吗?”
她只能想到这个,严婧瑶笑了笑,“不是,我的另一个老师,很特殊,有机会跟你说。”
“……哦。”
其实季岚也不好奇,除了1997年的那个案子,她对严婧瑶的事情都不好奇,敷衍而已。
有聊的没聊的,大概一个多小时,才从机场这个远郊开到了京华大学的东门附近。
远远便看见标志性的牌楼,牌匾上书京华大学四个大字,流畅的行楷,据说呃当年的第一任校长,清末书法家顾庸之的亲题。
南都北华中黎大,从北到南,东边的叁大的名校,名头山响,自然也少不了人。
今天虽然是工作日,但也挺多来参观的学生和家长,附近不好停车,严婧瑶绕了一圈,只能把季岚先放在路边,“岚岚,待会儿我来接你吧,你看完书给我电话。”
“好。”
季岚点头,穿过马路往对面走,严婧瑶目送她走进校门口,才把车往前开。
和黎大全天开放不同,京华大学划分了开放的区域,一小部分可以让游客跟团游览,但另一部分校园只许师生进入。
季岚是去图书馆查一本珍贵资料,今天才排到预约,她拿着黎大的教师证明通过闸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到图书馆。
资料保存在地下室叁楼,阴凉,季岚进去之后戴了特制的手套,拿到书开始。
信号不稳定,书全是法文,以她的水平大概能读懂百分之六七十,有些语法实在晦涩,她就记下来或者拍照,回去可以问她母亲。
这样如饥似渴,也就没注意时间,又在地下室与外隔绝,安安静静,不知不觉到了七点多钟。
隐隐有点饿了才醒过神,季岚终于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再下去该饿死了,脑子会不够用,进度总之还可以,她便记了下页码,准备把书放回去。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季岚往书架边走,刚把书放回去,忽然听见啪的一声闷响。
像是书掉在地上的声音,地下室只有申请预约的老师才能进来,她下意识以为自己把另一边的书弄掉了,便绕过去看。
没想到是个坐着轮椅的老人,女性,一头银发梳得整齐,正弯腰费力地要捡书。
见状,季岚过去帮她把书捡了起来,看见封面却愣住了,是她的《女性犯罪特征及其背后的多向成因》,几年前出版的初稿。
她的书该还不至于放在地下叁层特别保管,季岚不由看向轮椅上的老人,有点眼熟,辨认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傅瑜安教授?”
“你是?”老人已经有点迟钝了,笑了笑,许久才说下一句,“你认识我?”
“嗯,”季岚蹲了下来,勾起浅浅的笑容,和傅瑜安保持平视尊重的角度,再把手轻轻递到她的手里,“您是在看这本书吗?”
“是啊。”
傅瑜安点点头,笑得眼睛弯弯,却在下一秒陷入了不解,有点焦急,“我在看什么来着?”
急忙要去找,季岚忙把书拿起来,再递到她手里,“教授,书在这里呢。”
老人愣了一会儿才能反应,满是皱纹的手摸到书,终于安了心,笑逐颜开,“哦,是这本。”
低头,她缓慢地翻开第一页,好像忘记了季岚的存在,指头指着字,一个一个的读,“绪论……”
声音沧桑,口齿含混不清,特征像是老年痴呆,季岚蹲在轮椅前面,静静地看着傅瑜安,眼神闪烁。
上一次见面,她还是大二,傅瑜安是名衔重重的院士,来南都大学做理科讲座。
颇多感慨,季岚陪着傅瑜安待了一会儿,直到看见一个女人急匆匆过来,应该是照顾的人。
朝对方点点头,起身,她没有打扰傅瑜安,带好东西离开了地下室。
这一耽误,便是八点钟。
回到地面信号好了,季岚看到严婧瑶的两条短信,说在东门那边等她,时间是下午四点钟。
眼神一动,她想:不会等了我四个小时吧?
匆忙骑车过去,等穿过闸机,季岚看见严婧瑶站在游客区边上的一棵树下面,抱着个牛皮纸袋,在风里瑟瑟发抖。
头发全都吹乱了,她原地不停搓手臂,突然看见季岚,激动地跑过来,“岚岚~”
迎着风,踏着清亮的月光,严婧瑶跑向季岚,长发飘动,白色的裙在夜色里徐徐撩摆。
难得那么素雅,她像一朵栀子花飞到季岚面前,殷切地把牛皮纸袋打开,一阵红豆的香甜。
季岚微愣,严婧瑶目光闪闪,拿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季教授,相思酥~”
夜凉如水,天河星灿,严婧瑶笑意融融,眉间似乎点了一抹红,凝着柔情蜜意。
红豆,相思,她在风里等到了她的高岭之花。
(小可爱们,鉴于季岚的慢热加上剧情,预计一百二十左右算火葬场吧,大家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