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江南之于天下,便如锦鲤之于荷塘,锦绣之于绸庄。乃是当今一等一的富庶之地,几百年来,诞生了无数惊世文豪,国之栋梁,吟诵江南的诗词数不胜数,便是江湖中人也能随口吟出几句。
江南除了士子,还出美人。
青楼歌坊最是出名,周悦上次来扬州,还只有十四岁,那些风月场所到底是没能厚着脸皮进去,如今再来一次,怎么着也得去体验一番。
扬州与长安最大的不同,就在这晚上的娱乐上。
长安一国之都,天子脚下,纵然权贵甚多,晚上也有宵禁。白天在繁华的买卖到了晚上,也都统统关门大吉,也就只有青楼楚馆才开门迎客,这下九流的买卖,朝廷也懒得管。
江南却是有夜市的,尤其周悦来得巧,扬州城里正赶上一个什么什么集会,小商小贩摆满了街道,各式各样的灯笼悬挂在街上,把个无星无月的黑夜照的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要说热闹,却是热闹的很。周悦出了客栈,就被那熙熙攘攘的人流给讶的一睁眼,狐疑的掐指算了下时辰,确实是戌时无误,怎么繁华成这样?
摆夜市的小商贩也就罢了,大大小小的酒楼也照常营业,连那些金石玉器的行当都开门迎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容满面,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这位少侠,第一次来扬州城?”客栈里头跑堂的小二哥走出来,看周悦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见怪不怪的搭话。
周悦摇了摇头:“两年前却也来过一回,当时只知道这里晚上有夜市,也没今晚上这么热闹。”
“嗨,那是您当时来的时候不赶巧。”小二哥了然笑道,“今天是罗母节,所有买卖都要开个通宵,少侠也可去享受一番。”
罗母是什么,周悦倒是听说过。罗母同螺母,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神仙,曾经是住在水边的渔家女,因做了许多助人为乐的善事,又因为救人而淹死在长江里头,被神仙点化,化身为一枚青螺,江南几座城都愿意祭拜她,好求个风调雨顺。
至于铺子一晚上也不打烊的纪念方法,就不是周悦这个外地人能知道的了。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和小二哥颔首一笑,也不去那拥挤的人潮里凑热闹,反而顿足一蹬,使出一招梯云纵,跃上房梁竟自跃走了。
他在扬州也呆不了几天,一来药已到手,该回金乌山庄向父亲复命,二来慕容卿还在长安等他,盘算下来,明后天说不定就得走了。
还是及时行乐的好,不然下次再来江南,说不定又是几年之后了。
扬州城最大的风月场所是个名叫绛珠楼的,挺精致一座小楼,生意甚是红火。周悦远远走来,便见大红灯笼同同挂,满楼红袖招,更有文人骚客留下的笔墨丹青挂在墙上,最显眼的是一首点绛唇,瞧上去既风雅又骚情。
“哟,到底是江南,嫖客都这么有文化。”周悦站定,啧啧感慨一声,摇头笑了笑。
短短一首词,每个字他都认得,放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在扔下文墨往楼里看,一楼的大厅里坐了许多来寻欢作乐的男女,但除了几个搂着妓子低声调笑的,绝大多数人都规规整整的坐在那里,眼巴望着中心一座台子,比在学院里读书的时候还要认真。
“一个妓院,整的还挺邪性。”却着实勾起了周悦的兴趣。
恰好,周悦刚要迈步就去,就迎面走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双儿。
那人看起来年过三十,仍旧风韵犹存,梳了个娇俏的发式,穿红着绿的扮嫩,摇着把美人扇弱柳扶风的走过来,一双媚眼一扫,顿时就将周悦这个面生的公子哥看在了眼里。
老鸨眼前一亮:“哟,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我们绛珠楼?”
沉浸风月场十几年的老油条哪里看不出周悦家底丰厚?一身苏杭锦绣,脚下蹬的都是云龙纹靴,腰上挂的玉佩可是冰种的好东西,尤其周悦长得俊俏,又很面嫩,在老鸨眼里,和那待宰的大肥羊也没什么区别。
周悦顿了顿,当下露出一个阳光着带点儿羞涩的微笑:“嗯,我是从北方来的,兄长说要我来见见世面。”
老鸨顿时笑的花枝招展,没有什么客人能比第一次来的生客更好捞钱了,赶紧笑眯眯的把人请进来,三言两语的给忽悠到三楼雅间。
周悦也挺配合,装模作样的好似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少年似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家底掉的底朝天:“我家里是做生意的,这次跟着兄长来南方进货嗯,生意做的挺大的吧?这次跟着来的商队就有一百多人银子?什么是银子?我只有银票”
哎哟!哪里来的傻小子哎,他家里人也真敢把人往外头放!看着几张面额巨大的银票,老鸨差点儿笑的见牙不见眼,赶紧把人送到了他这里最贵最豪华的屋子里,找出最贵的茶叶,亲自给人泡上了。
“公子,您到我这儿可算是来对了!整个扬州城,我绛珠楼要是认第二,可没有哪个敢认第一!我这儿的双儿啊,我保证,脸蛋儿一定是最俏的,身段儿一定是最好的,下头的小嫩穴儿啊,也一定是最好插的。”
周悦差点儿笑出来,赶紧端起茶盏来掩盖住笑意,还做那青涩少年的装扮,带上一点儿逞强的傲气:“你,你说的这么热闹,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在家里的时候,不知有多少美貌的双儿投怀送抱,那些人,可都是处子,又漂亮又干净。”
老鸨一听就笑了,摆手道:“我的公子呀,您可别小瞧我绛珠楼,处儿谁没有呀?我这儿干净的双儿可不少,你可知那些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大人物为何放着房里的娇妻不干,偏来我这里找乐子?”
周悦小声道:“不知道,所以兄长才要我来的。”
老鸨了然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这儿的双儿啊,都是自小就开始学怎么伺候男人的。虽然还是处,但床上功夫却已经调教出来了,客人们用着也舒心。再者,我们还会一手调教的本事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我们的双儿哪个不行?还有那些爱好特别的,我们也都拿得出他们满意的双儿。”
周悦看着有点心动了:“当真?”
老鸨笑着掐了个兰花指:“哎哟,放心吧我的公子,我这就给你找去,保准是你没见过的,新鲜的很呢!”
老鸨扭着大屁股一摇一摆的走了,周悦坐在屋里,一手捏着茶杯,蒸汽袅袅,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哈哈的笑了一会儿,低头饮了一口茶,哟,还是上好的铁观音。
那老鸨子自信成这样,也不知能找个什么样的双儿来。周悦纵横花丛的本事虽然比不过他亲爹,但也尝过双儿的滋味。他操过的人里,有成熟如周决云的,有纯洁如柳无暇的,也有爱撒娇如慕容卿的。三个人各有风情,把玩时也各有滋味。
周悦倒真期待老鸨子能找个什么样的双儿来伺候他。
“青楼里的双儿,嘿。”
周悦一笑,一仰头,上好的茶让他当酒一样一口气饮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