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
熄灯正抱着苏晚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小憩,等苏冥散朝回来。
今日,苏冥回来得很晚,通常午时就会回来,现在却到了傍晚,才见到他的身影。
霍十二这几日在苏晚体内,只觉得脚疼,但她又没法上药,只能一直让人抱着,活像个残疾。
苏冥回来后,熄灯便马上抱着霍十二迎了上去。
“爹爹,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霍十二开门见山地问。
苏冥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态,道:“今日安秀宫出了大事。”
“什么事?”霍十二与熄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发问。
苏冥看了这俩一眼,续道:“云炎小皇子,把李贵人的一个宫女咬死了。”
???
霍十二这个猪脑壳还想了一会儿云炎是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豁!”
刚出生还不足十日的娃娃,怎么可能咬死人?
所以霍十二说的不错,这云炎皇子即便有人的外貌,内里也绝不是个人。
这时,霍十二余光瞥见熄灯正在用一股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
也是,一个五岁女娃,听见这种骇人事件,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哦豁,这怎么看都好像不太正常。
于是霍十二赶紧补了一句:“哇,这……好可怕啊!”
原来,今日散朝后,皇帝终于决定去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大云皇帝的后妃并不多,加上姜皇后,后宫的妃嫔只有六人,除了李贵人是他自己选进来的美人之外,剩下的那几位妃子,包括姜皇后,都是太后做主给他挑的。
太后挑的人,皆是不论相貌,只论出身,一切都是出于政治需要。
故而除了姜皇后和李贵人之外的那几个后妃,没有一个是长在皇帝审美上的就对了。
由于太后不想让姜国人得势,但皇帝又贪图姜皇后的美色,尽管太后已经对皇帝去姜皇后寝宫的次数做了限制,但姜皇后却还是怀了五次。
流了四次。
估计是皇帝也烦了,所以自皇后最后一次堕胎后,他便再没去过皇后那儿,而是专宠李贵人一人。
虽说另外几位妃子的寝宫皇帝也不是没留宿过,也不知道是次数太少还是每次去的日子都不对,总而言之,只有李贵人怀上就对了。
第一胎,云幽公主,太后虽然心中失望,但云幽好歹是大云国第一个公主,总归还是好好待着的,并且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这第二胎身上。
结果这第二胎,的确是个儿子,但似乎是个不祥之物。
古往今来,大多数帝王在出生的时候不是天现七彩祥云,就是喜鹊鸣叫,那都是吉兆。
这出生就遇上百鬼夜行的,云炎小皇子真是第一人。
即便如此,皇帝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不过来看,毕竟云炎现在可是自己唯一的皇长子了。
天知道皇帝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皇帝来到安秀宫后,李贵人自然是带着小皇子出来亲自迎接。
皇帝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皇长子,一看,是个眉眼周正,仿佛跟自己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爱小婴儿,当下便心生疼爱,说要亲自接过来抱一抱。
当时云炎皇子正被一个小宫女抱着,就在小宫女要把他递给皇帝时,那小皇子似发了疯一般,忽然抓着宫女的衣襟,鲤鱼一般地就从襁褓里爬了出来。
其身受之敏捷,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反倒像只小妖猴。
紧接着,他快手快脚地爬上宫女的肩,裂开嘴,露出獠牙,对着那宫女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咬!
瞬间,宫女脖颈处鲜血直流,当场便倒地气绝。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从孩子爬出来到咬人,几乎就是眨眼的工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啊啊!”
随着华莲一声后知后觉的尖叫,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皇帝当即大惊失色,直接就慌慌张张地跳上自己的金銮座驾,还狼狈地绊了一跤。
出生不足月的孩子,牙都没长齐,但刚才那孩子的两颗獠牙却深深印在了皇帝的脑海。
此刻,就连皇帝,都觉得这孩子大概真的不是人。
“愣着做什么?快把苏国师喊过来!现在就去!”
说来也巧,苏冥散朝本打算直接回去,却被一个大臣拉着站在大殿前的广场上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能及时赶往安秀宫。
苏冥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一到安秀宫,便用符把小皇子给暂时镇住了。
“那现在小皇子在哪里?”霍十二问。
“他已经被侍卫用铁链锁在了一个笼子里,现在在死牢。”苏冥道。“起初用的是麻绳,竟是连麻绳都困不住他,所以便换了铁链。陛下说,今夜秘密处以火刑,对外便说小皇子因病早夭。”
“好了,晚晚,跟爹爹去用晚膳吧。”
苏冥说完,很自然地从熄灯手里接过霍十二,抱在自己怀里,饶有深意地看了熄灯一眼,便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熄灯站在原地,面色平静,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是谁请你来的?”回房后,苏冥才问。
“嗯?”霍十二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熄灯?”苏冥又问。“他请你来给他办事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霍十二寻思他谁也没告诉啊。
“猜的。”苏冥道。“熄灯在神宫跟了我这么多年,他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么?”
霍十二见苏冥都猜中了,便也不隐瞒,将事情都告诉了他。
苏冥听罢,也没有多惊讶,道:“让你带走李贵人的孩子,他还真是……”
“料事如神?”霍十二接话问道。
一开始她还想不明白为何针对李贵人的孩子,现在她可想明白了。
“非也。”苏冥摇摇头。“在李贵人怀这第二胎的时候,太后便许诺,若是这胎生了男孩儿,便废了姜皇后,立李贵人为新后。”
“姜皇后为后时,在宫内的境遇已经很糟糕,若是成了废后,还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苦难。”苏冥道。“熄灯估计就是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也明白自己身份低微,跟姜皇后绝无可能,所以才想尽力让她过得稍微好一些,至少不要被李贵人这样的人骑在头上。”
“他一个神宫的道童,更加没机会见到李贵人,所以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她这第二胎上。”
如今,霍十二是能帮他达成祈愿,但姜皇后,也已经成了废后了。
“对了,”霍十二似忽然想起什么。
“何事?”苏冥问。
“你……你进宫,红鸾星君可有找你?”霍十二问。
“红鸾星君?”苏冥想了想。“没有,我甚至连梁世子的面都没见着。”
“对了,星君您的脚好些了么?”苏冥又问。
“嗯……应该没事了吧?”霍十二自己也不确定,她这段时间在苏晚体内,就感觉自己的双脚似没了知觉一般。
连苏冥一个外人都知道要关心自己,宋鸾羽从秘境出来之后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
此时,霍十二又没来由地想起蓝玄。
似知道霍十二在想什么,苏冥道:“星君应该已经提前回天界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霍十二问。
苏冥笑笑:“星君若是还在凡间,一定会想办法来神宫看您的,毕竟您受了这么重的伤。”
听此,霍十二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
他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