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乖巧跟着安怀木出了张府,外边夜色已深,街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酆都作为鬼城,一到入夜,地府的游魂野鬼们就便会出来游荡。
于是,现在街上正来往着许多白衣白脸的鬼,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只有十三跟安怀木两个阳间生物。
但十三全然不怕,脸上也是全无倦意,道:“大叔,我们现在去哪儿?”
“对了。”安怀木似才想起来,于是问:“你住哪家客栈,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客栈?”十三反应了一会儿,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对啊,我得订个客栈啊!”
“……”安怀木无语。“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怎么出来都不知道找客栈住?”
十三撇撇嘴,委屈:“我忘了嘛……”
安怀木无奈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环视四周,现在的客栈大都关门了,再说,十三估计身上也没剩几个钱,否则今日也不会用树叶变钱了。
“大叔,去哪儿?”十三又问了一句。
“行吧,看在你今日帮了我的份上,我可以破例收留你一晚。”安怀木道。
“好耶!”十三一听有新地方去,立刻喜上眉梢。
约莫子时,安怀木才带她来到一处老宅前,规模并不比刚才的张府差多少。
宅子前有一棵巨大的老榕树,榕树向来聚阴,所以现在在安怀木的宅子前,已经围围坐了四个“人”,正在打牌。
他们看到安怀木,还不忘记给他打招呼。
好家伙,这鬼生过得挺舒服啊。
“你家门口这榕树,挺……挺妙的。”十三道。
“是吧,不过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孤魂野鬼,已经相处熟了。”安怀木推开大门,带十三走了进去。
十三见安怀木这么抠抠搜搜的一个人,酒钱给不起,穿得也过分朴素,还以为他住的地方会是破庙草屋之类,没想到竟是这么大一个宅子。
住这么好,怎么会给不起酒钱?
“大叔,原来你这么有钱?”十三一边参观一边惊叹。“你这宅子,比张小翠儿那个好多了。”
顿了顿,又道:“只可惜门前有棵榕树。”
“就是啊,所以这种房子才便宜嘛。”安怀木淡声道。“这宅子以前可是远近闻名的凶宅呢,都没人敢住,就我敢。”
“丫头,你现在前厅等着,我去给你收拾收拾屋子。”安怀木叮嘱了一句便先离开。
十三一个人坐在前厅,开始百无聊赖地参观起来。
前厅陈设很简单,不像其他大户人家,前厅总是会摆些花里胡哨的没用玩意儿。
看来安怀木是真的穷。
前厅除了必要的桌椅,唯一的装饰就是那副挂在中间的画。
画上也画了一棵大榕树,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娃娃,正在榕树下荡秋千。
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岩石上,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正面带笑意地看着那个荡秋千的女娃。
应该是母女吧。
十三一边推测着一边仔细看着这幅画。
“好了,丫头。”
这时,就见安怀木手里拿着药膏和纱布,走进前厅。
“客房我收好了,一会儿你若没什么事,便早些休息吧,我也有些困了。”安怀木打了个哈欠。
“大叔,想不到你家里还挂着画呢?”十三笑道。
安怀木也看了那画一眼,道:“哎呀,你关注这个干嘛,来,刚才小宝是不是咬了你一口,让我看看。”
十三乖乖坐下伸手,看着安怀木给她敷药。
“大叔,你这房子什么摆设都不买,连神桌神龛也没有。”十三盯着安怀木,好奇问道。“只有那幅画,那画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说到这里,安怀木给十三上药的手稍稍顿了顿。
“是啊。”安怀木并没有否认。“那是我的妻女。”
“看出来了。”十三道。“那她们……”
十三看安怀木情绪似乎有些不对,知道自己好像不该问人家这个,于是便闭上嘴,不再发问。
“都死了。”安怀木忽然道。
十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尬色,忙道:“不好意思啊,那个……”
“没事。”安怀木面色平静。“过去很多年了,生老病死总是正常,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那你在酆都城这么多年,没有……没有看到她们么?”十三问。
“没有,可能已经投胎了吧。”安怀木道。“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今晚就去你房间里找你呢?”
“你别吓我,没用的。”十三嘁了一声。
上完药后,十三才似想起什么,道:“对了大叔,你不是知道幽冥君在哪里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啦!”
安怀木收好药,好奇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找幽冥君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可是幽冥境的鬼修,你不怕死?”
十三稍微思考了一下,道:“不怕。”
“这就是无知且无畏么?”安怀木笑了两声。“我劝你还是冷静。”
十三想了想,忽然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安怀木见她此举,两眼一瞪,忙也赶紧起身制止。
“你你……你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干什么呢!”安怀木喝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这么不矜持!”
十三奇怪地看着他:“你想哪里去了?再说了,大叔你也不是坏人。”
安怀木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万一这都是我装的呢?”
十三停顿了一下,盯着安怀木看了许久,笑道:“哎呀不可能!”
“……”安怀木无语。“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在外面怎么才不会被骗么?”
十三想了想,一脸天真地摇摇头。
“大叔,你放心,我只是给你看个东西。”十三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只留给安怀木一个背影。
带她将衣服褪下时,安怀木才看到她背上触目惊心的法鞭鞭痕。
“这……你怎么会受这样的伤?”安怀木不可思议道。“你……你爹娘的仇人下手这么狠?”
十三想了想,道:“虽然是仇人,但这事儿也怨我,我也有错。”
“这……再怎么惩罚,也不至于下这样的手吧?”安怀木可惜道。“丫头你这背这么漂亮,现在留下了这么多难看的疤痕,以后还怎么嫁人?”
“是吧,你也觉得吧!”十三道。“所以啊,他们说只要找到鬼修的内丹,不但能治伤,还能把这些难看的疤痕去掉呢!”
安怀木听罢,脸上的五官顿时都扭曲在一起,他一脸复杂地看着十三,道:“都是谁特么告诉你鬼修的内丹能祛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