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大家都吸了口气,直呼学霸。
周椋:“应该说是,上了一年就退学了,后来重新高考在戏剧学院完成的学业。”
大家又是一声低呼,就没见过谁考上这样的名校还退学的操作。
“为什么啊?”
“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大学啊!”
……
周椋的语气很淡,“填志愿的时候完全是出于家里人的意愿,上了一年以后觉得这个专业并不是自己最理想的方向,本来将就读了半年,直到我在大一期中的时候,去了一趟电影学院。”
许灼闻言猛地一愣。
所有人也下意识看过去,那不是许灼的学校么。
周椋单手搭在许灼的椅子靠背上,“当时是因为我的老师在电影学院有讲座,我给他当助教,便有幸去了一趟。讲座结束后,我在学校里自由活动,发现表演学院门口贴了张期中汇演的海报,就是那种所有同学的证件照下标注大家饰演什么角色的海报,许灼的照片在顶头。”
时至今日,周椋依旧记得那天天气晴朗。
他在陌生的学校晃悠了三圈,这个学校很小,前后门五分钟就能走遍,他慢慢穿行,连食堂与小卖部都没有放过。
他和许灼在高二下学期的期末彻底闹掰,高三上学期,许灼四处参加艺考,基本不在学校,但可以从徐子立等人的口中,听到许灼在各个城市参加艺考的发挥超常,获得了很多艺术名校的合格证。高三下学期,许灼又回到班上赶文化课的学习。
他们虽然不再说话,但总能出现在对方的生活中。
高考过后,虽早有预感,但最后看到班上的录取榜单时,周椋心凉了一截,曾经嚷嚷着要和他一起上b大的许灼,最后去了别的学校。
大学生活于周椋来说莫过于回到高二以前的形单影只。
可惜的是,这次电影学院之行没能见到他想要偶遇的人。
正要离开的时候,他在表演学院门口看到了那则海报。
演出在今晚的六点,老师发短信说请他吃晚饭算是答谢今天的助教之行,他以家里有事为由推掉,实际上在表演学院门口的小树林长椅上,静静等候入场。
距离六点还剩一小时,周椋发现一群人闹哄哄地朝表演学院行去,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穿着欧式燕尾服的许灼,带着金黄色的卷发头套。
许灼手里还端着碗关东煮,正往嘴里塞了慢慢一口福袋,旁边的男同学女同学们也穿着表演服装,彼此间正在笑闹。
周椋独自坐在绿荫下,眼神一直牢牢地锁在许灼身上。
许灼在哪里,都不缺朋友,都永远是人际关系出得最好的那一个。
这群学生吃饭很快,一窝蜂进了内场,估摸是去赶着排练去了。
熬到六点过五分,黑匣子内的舞台灯熄灭,周椋才迈步进了观众席,顿觉眼前一亮。
舞台上搭建了一个欧式别墅房间内景,演员女仆正在专注地擦着道具留声机。
进来之前,周椋看过简介,他们演出的剧目改编自1991年奥利弗最佳喜剧奖作品《窗户上的尸体》,男主角是英国部长威利,在酒店幽会情人时在窗台上发现一具尸体,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自己的丑闻公布于世,威利和一干人等企图毁尸灭迹,但被各路人马撞见,只好编造更多的谎言掩盖,是则经典的黑色幽默话剧。
许灼饰演的便是男主角威利。
周椋知道他当初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这个班级,而今熠熠生辉成为班上的核心人物并不令人意外。
过去偶尔看过许灼上表演辅导课,周椋知道他表演有灵气,但当真在舞台上看到许灼出场时,周椋还是难免被惊艳得呼吸一窒。
许灼长相出挑,但表演起来从未有过偶像包袱,贴了簇胡子,走起路来佯装大腹便便地摇晃,瞬间有了中年男人的气派。
他的戏排得非常满,两个小时内密集的台词,中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却将一个□□熏心又滑稽丢人的部长剖析得淋漓尽致,到后来,周椋甚至发现他的白衬衣背后布满了汗水,但他的台词却未见任何瑕疵,气息都不见喘。
周椋坐在椅子上,全程保持着凝视的姿势,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激动,甚至于眼眶都兴奋地红了。
……
别墅餐桌前,所有人都听入迷了。
许灼则呆呆地看着周椋话音一收,“就是从那以后,我意识到,做演员的时候,会抛开自己的身份,塑造属于另一个人的神话。许灼的这场戏,让我知道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所以他退学了,参加艺考且重新高考。
赌气般的,他考去了戏剧学院,没有和许灼同一所大学。
他想等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和许灼站在同一个舞台,再次续写他们的故事。
周椋看着许灼,认真道:“那是我第一次看话剧,也是我看过最好的一部话剧。”
许灼眼底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哇——没想到小灼哥竟然还是周老师表演的启蒙老师!”张米朵不禁感慨。
其他人也是感叹万分,刘振东惋惜,“真想看看那场戏。”
同为演员的左遥,听着周椋的话便觉得兴奋,那则话剧她也知道,男主角的戏非常不好演,没想到许灼原来还有这样的能力。
曹墨把杯子放回桌上,力道没掌握好,发出了些声响,便默默去洗碗,退出了大家的聊天。
邢雪彗拿着手机回了房间,众人还拉着许灼絮叨好一会儿,闹得许灼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
每夜的交流情感环节终于过去。
许灼和周椋一同上楼回房,许灼有心事,一不小心踩空,被周椋扶了一把。
膝盖磕得有些疼,但许灼浑不在意,满脑子都是周椋刚才在桌上的话。
白天被程制片邹导打击的落寞情绪,终是在此刻,一扫而空,他的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周椋总有治愈他的能力。
原来自己这七年,依旧有参与周椋的人生,他没有缺席,且,他很重要。
周椋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怕他再摔倒,只好站在他身后,“走快点。”
“急着回房干嘛啊……”许灼嘀咕。
周椋说:“回去立刻把《盲点》的剧本给我看。”
“等等嘛,剧本又不会跑……”许灼咂咂嘴。
走上演员这条道路,是周椋迄今为止,认为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他刚才在嘉宾们门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不是为了给许灼挽尊,也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只要站上舞台,站到镜头前,他可以扮演任何角色,他可以姓许,可以叫威利,可以抛开那个带着那个污点的姓氏。
他也一直在盼望,在相互喜欢的领域,和喜欢的人有所交集。
他等这部戏,等了七年,现下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在周椋的催促下,许灼连走带跑地回到房间。
路过穿衣镜,许灼习惯地驻足,下意识臭美地扒拉了下刘海。
周椋则差点被堆在床尾地摊上的礼品盒绊倒,索性在床尾坐下来。
窸窸窣窣锡纸摩擦的声音响起,许灼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个牛肉干,打开包装扔嘴里,好奇地坐在周椋对面,看他拆礼盒。
忽地想起刚才吃饭时的那一幕,问道:
“哪个是邢前辈送的?”
周椋望着礼盒堆,回忆了下,指向最大的那个。
挨个拆开,看得出来嘉宾们挑礼物时候的用心,知道周椋擅长制作饮品,有人送浓缩果浆,还有人送的便携迷你音响、健身的运动手环,皆是价格适中让收礼的人没什么负担的东西。
周椋最后才拆邢雪彗的那份。
竟是个直饮水机,许灼知道这个,带过滤功能且能一秒出热水。
光饮水机和其他礼物相比就有些破费,何况这饮水机的表面还印着大牌的logo印花,估摸是联名款,价格不菲。
许灼咂咂嘴,富婆追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不过许灼在周椋的独居公寓里,看过比这功能更齐全更高级的直饮水机。
所以说,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周椋来说,拼财富不如拼心意来得实在。
这不,周椋又原封不动地包装起来,看上去估计因为太贵重,打算还回去。
“周琼,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许灼决定考考他。
时隔多年,周椋再次习惯他给自己瞎改名,也懒得纠正了。
甚至,隐约觉得有些乐意。
周椋挑眉,不以为然地道:“不是六一儿童节吗?”
许灼见他那笃定的样子,气得把手里的锡纸捏成一团,轻飘飘砸他头上,“没良心的家伙,我可是把你生日日期刻进骨子里了,你倒好!”
“这么在乎我?”周椋顿了顿,望着他,反问。
许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眼神闪躲地找补:“哈,是啊,掐着指头算你什么时候又老了一岁。”
周椋说:“8月15号,狮子座。”
许灼愣了愣,心头软了下来,嘁,明明记得他的生日。
但仍然没好气道:“那刚才的六一是什么鬼。”
周椋:“那是灼灼的生日。”
许灼又觉得他在骂自己是狗。
走到桌上,拿起一沓厚厚的a4纸,递给周椋:
“喏,《盲点》剧本。”
周椋正要伸手接过,许灼的手往回一收,“你认真看,慎重选择,不要因为一场话剧就对我有偶像情结,盲目追随。”
周椋被他的话逗乐,摇头失笑,“我不会。”
何止是因为一场话剧啊。
第44章
晚间洗漱过后, 许灼轻手轻脚地从洗手间出来。
本以为都这个点了,周椋应该已经睡了,不想对方依然在床上看剧本。
他半只脚都踏上了床,又想起陈其亮苦口婆心的叮嘱, 糙人许灼不情愿地拿起桌上的爽肤水, 进行机械的拍打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