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屹川有了动力,整个人干劲十足,分外积极,每天一放学就拉着纪尧雨往河边跑。
纪尧雨也不厌其烦,手把手教学,要是许屹川表现好,他还会给个吻当做奖励。
虽然亲吻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通过努力换来的奖励吻,有些别样的情调,许屹川无比珍视。
在纪尧雨的督促下,许屹川进步非常,不到三天,他便可以不需要纪尧雨的扶持,自个儿游个五米的距离,哪怕呛了不少河水,能换来纪尧雨一声夸奖,心里也是乐呵的。
纪尧雨在岸边看着水里的许屹川,忍住笑说:“哥,你这是狗刨式,你可以试着抬手换气。”
许屹川擤出鼻腔里的水,有些委屈地抗议道:“我怕我换不过来,栽了!这水我都快喝饱了!”
“每个人一开始学游泳都会呛水的。”纪尧雨看许屹川就跟大人看小孩儿似的,一脸宽容的微笑,下了水,正靠近,纪尧雨突然轻不可闻地“嘶”了一声,并立刻把许屹川带离了那片区域,不厌其烦地纠正着许屹川的动作。
许屹川潜入水中顽皮地去抱纪尧雨的腿,才发现他右脚的伤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了。
许屹川焦急地将纪尧雨拉上岸:“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受伤的?!”
纪尧雨却十分淡然,对这点小伤毫不在意:“没事的,就刚才下水的时候可能踩到玻璃渣了,不要紧,用水泡泡说不定就好了。”末了,还搭上一个安抚人的微笑。
伤口在前脚掌接近小趾头处,离了水又开始渗血,完全不像纪尧雨说得那么轻松,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许屹川的心脏也像被玻璃渣割了个口子,疼得厉害,他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用嘴含住了纪尧雨的脚趾,用舌头堵住了流血的伤口。
“别!”纪尧雨诧异万分,扭着脚要收回去,无奈拗不过许屹川的蛮劲。
许屹川吸完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笑着说:“是你说的,唾液消毒。”
纪尧雨羞红了脸:“这,这哪里能一样,这可是脚啊,脏的”
“脚难道就不是你身体一部分了吗?”许屹川的情话张口就来,“你身体每一个部分我都爱得要死,我才不会嫌弃。”
他撕下衣服的布料为纪尧雨简单地包扎伤口,不时感叹这双脚如何如何好看,纪尧雨满脸通红地随许屹川摆弄,心里却不敢苟同,难道大家的脚长得不一样吗?
纪老师有伤在身,游泳练习只能作罢。
纪尧雨刚起身,许屹川便往前一站,背对着纪尧雨,屁股一翘,说:“上来。”
纪尧雨哪里好意思让许屹川背,果断拒绝:“不要了,我伤口不严重,可以自己走的”
许屹川舍不得纪尧雨受一点儿痛和累,催促道:“不行!你走不了,快上来。”,
纪尧雨仍是摇头,许屹川挽起袖子,回头说了一句“得罪了”,便弯腰将纪尧雨横抱而起。
这公主抱的姿势比背还要羞耻,纪尧雨满脸通红,挣扎着说:“哥,不要这样,快放我下来!”
许屹川用脚抬了抬纪尧雨的背脊,嘴唇一勾,道:“我是不会放下你的,你乱动的话,我会有点累,不过你实在想动也没关系,我就当健身好了。”
纪尧雨见挣扎无果,老实下来,听许屹川的吩咐,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还好上次许屹川从城里带了医药箱过来,里面治跌打损伤的药很多,伤口的血已经彻底止住,那条模糊的肉口子也变得清晰起来,许屹川心疼地替纪尧雨上药包扎,完事后亲了亲那光洁的脚背,自责地说:“都怪我,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游泳了。”
纪尧雨却郑重地说:“不行,我要陪你,直到你学会为止。”
许屹川拦不住纪尧雨,便在岸边搭了根小板凳,千叮咛万嘱咐纪尧雨不要碰水,在岸上指导就行。
这天正值傍晚,成群结队的小孩儿都来到河边寻凉快,一个个被晒得黑黢黢,却笑得十分灿烂。
小孩儿们开始比赛看谁先游到河对岸,虽说这河不深,但也存在着安全隐患,谁都无法预料意外,许屹川不由地有些担心,他说了两句,可小孩儿们纯当耳边风。
状况还是发生了。
两个小孩儿正在激烈地角逐着第一名,正游到河中央,其中一个小孩儿突然在水里扑腾起来,不一会儿便沉入水中,大伙以为是那小孩儿故意开玩笑,因为他是这帮人中最会游泳的一个,只有许屹川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大吼一声:“出事了!”
话音未落,只听旁边噗通一声,有人跳进水中,朝小孩儿飞快地游了过去。
那姿势,那速度,不是纪尧雨又是谁?
人群骚动起来,另一个小孩儿早早到达终点,看到纪尧雨的动作,也从对岸朝溺水者游去。
许屹川一颗心像被紧握的拳头狠狠地揪着,看着纪尧雨舍身救人的背影,鼻头没来由地发酸,此时无比痛恨自己不会游泳,心底又隐隐升出一股自豪感——
这才是他的好宝贝啊。
纪尧雨很快游到河中央,两个人合力将溺水者从水中捞了起来,又快速返回岸边,此时溺水者已经奄奄一息,一张脸泛着不正常的青紫,纪尧雨当机立断,深吸一口气,再埋头捏住小孩儿的鼻子,将这口气渡到了小孩儿的口腔中,如此反复,做了一分钟的人工呼吸之后,小孩儿终于苏醒,堵在喉管里的水被咳了出来,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纷纷称赞纪尧雨的机智,纪尧雨和许屹川也松了一口气。
小孩儿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去,人群也逐渐散去,没人发现纪尧雨脚上被水浸湿、透着淡粉色的绷带,除了许屹川。
伤口遇水恶化,源源不断地渗出更多血液,许屹川颤抖着双手检查了一遍纪尧雨的伤口,心里比刀子扎还难受。
如果可以,他多想替纪尧雨来受这个罪。
眼前的男人,不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而是一个顶天立地、舍己为人的男子汉。
这就是他爱的男人。
许屹川亲了亲纪尧雨的额头,龙溺地说道:”英雄宝宝,我们得去医院了,这下要让我背了吧。”
纪尧嘟嚷一句:“我现在越来越重了”随即抿了抿嘴,双手合十,非常不好意思地道:“拜托了。”
“你哪怕有一千斤我也背的动,”许屹川笑着说,“你就是我的千金宝贝。”
许屹川马不停蹄地将纪尧雨背到村头,立刻联系了班车将他俩送到东柳村的医馆。
刘师带着老花镜,仔细地检查了纪尧雨的伤口。
许屹川焦急地问:“刘师父,他没事吧?”
刘师看了许屹川一眼,问:“你是他的”
许屹川毫不犹豫地道:“我是他亲人,最亲的!他这伤没问题吧?”
刘师不慌不忙地说:“要说没事,确实问题不大,要说有事,如果不早点来,恶化成残疾也是有可能的。”
许屹川直呼谢天谢地,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恶化的伤口和冰凉的草药起了相当
刺激的反应,刘师的动作也算不上温和,纪尧雨再也无法假装淡定,眉头不自觉地拧紧,额头布了一层密汗,眼角也有些泛红,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将疼痛硬生生吞进肚子。
许屹川心疼得不行,握住纪尧雨的手,轻声哄道:“乖不痛不痛,很快就结束了,待会哥给你买很甜很甜的棒棒糖好不好?”
纪尧雨梁了梁眼睛,软软地应了一声:“我我想要草莓味的。”
刘师上完药,朝纪尧雨竖了一个大拇指,笑着称赞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这小孩儿和我们小朗一样坚强。”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刘师啧了几声,又道:“曾经小朗的背被他爸打开了花,我给他上药,他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许屹川脑海里回顾一遍,小朗,似乎就是上次替刘师看诊的成熟小兄弟,他不敢置信地问:“被他爸!?”
刘师挑挑眉,一脸“你没有听错”的表情。
许屹川不禁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那他人呢?”
“安心学习去了,马上要考试了,”刘师换上了自豪的微笑,“我们小朗是个人才,要考好大学,考去大城市,这破小山村留不住他的。”
许屹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那小孩看着也有十七八岁了,能出去读书也好。”
刘师十分赞同:“现在的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绝不能一辈子困在这穷乡僻壤,要我说,这小孩儿也应该出去闯闯,将来必定是个人才。”
一语惊醒梦中人。
许屹川还没认真思考过这一年期满后,是去还是留,也不确定纪尧雨是否会跟他一起离开,但他唯一确定的是,纪尧雨要留,他便无限延期,纪尧雨想走,他便护送到天涯海角。
他不想让物欲横流的社会玷污纪尧雨,更不想让落后贫穷的山村埋没纪尧雨一生。
本来就是一块发光的金子,哪能埋没在黯淡无光之地,本来就是一块无暇的玉石,哪甘心作一块质朴的抛砖。
他的少年终会长成雄鹰,翱翔在更广袤的天空。
许屹川深深地看着纪尧雨,明朗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