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踏出殿门,她便敛下了笑,冷淡着眉眼往宫外而去。
“家主,您是要去哪儿?”
听见阿妧这么问,宿欢步履一顿。她随即坐进软轿,放下车帘,遮住了阿妧不解的模样,只淡着语气道,“勿要多言。”
宫里眼线众多,她自然不会让那些人抓了把柄去。这时也不过是低垂下了鸦睫,漫不经心的思量着对昌平下手的那人,意欲何为。
待出了宫,宿欢再度上了马车,低声吩咐道,“先回府,再在路上转个道,往宿家商行去,莫让旁人察觉了。”
“喏。”
…………
“东家怎的来了?”
留着八字胡的掌柜见到宿欢,连忙迎了过来,作揖行礼道,“老奴疏忽,不知东家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刘叔。”宿欢问候了一声后,方才再问他,“上回祝家药材生意的事儿,我们从中赚了多少?”
“约有八、九万两罢。”斟酌着答了,那鬓发花白的刘叔眸子里精光闪烁,“东家这是……”
“祝家如今是如何了?”
果不其然,听见宿欢这么问,刘叔顿时便悟了,答她,“虽动了肋骨,却也不算元气大伤,再过不久便会缓过来了。”
“那便有劳刘叔使些手段,让祝家再动动肋骨罢。”宿欢倏地笑,那状若弯月的眼眸里却是凉薄一片,寒凉得很,偏生星光细碎,又好看极了,“抢生意、闹些事,让他们不得安生便好了。”
“东家这性子啊,真是与老东家一点儿也不像。”无奈的摇头,刘叔却也忍不住笑,“您啊,哪怕是让哪家郎君入赘为夫,早些成家也好呀。”
“借您吉言了,我便瞧瞧可有让我看得入眼的郎君。”顺着话说着,宿欢搭在柜台上的手指却轻叩几面,忽的问,“再劳刘叔取个千两银出来,百两银锭、百两银锞、再百两碎银,其余全作银票,装在匣子里交于我便好。”
刘叔话不多问,听言便吩咐人去办了。随即又问宿欢,“不知这夺客、闹事,要怎么着?”
“夺客自是我宿家怎么得利怎么着,闹事一说……”宿欢思索少顷,便道,“祝家食肆近来在京都里美名颇盛,便选在那儿闹罢。只做得干净些,莫让祝家寻着不对,他们若要查便往旁家甩锅,总归与我宿家是无关系的。”
“老奴晓得了。”依言应下,不消多久那伙计便将某个紫檀匣子捧了过来,搁在柜台上,“咣”得一声,可见重量不轻。
“呦,你个傻小子,弄这般金贵的檀木来作甚,去换个不起眼的。”刘叔轻斥了一句,随即又笑着朝宿欢赔罪,“这夯货不机灵,让东家见笑了。”
“无妨,换一个也就是了。”宿欢不甚在意,反倒笑道,“若宿家无刘叔,我还不晓得要多费多少心思呢。”
“老东家看得起老奴,老奴怎么着也不能忘恩啊。”刘叔将宿欢看做晚辈也差不离了,此刻虽不可如同多年前那般去抚她的头发,却也是慈爱又关怀的看着她,“东家聪慧,如今若无老奴,想来东家也不会再似当年那般手忙脚乱的了。”
“可不是手忙脚乱的。”听言,宿欢禁不住失笑,她温温和和的与刘叔再聊了几句,又道,“对了,听闻祝家大郎君要娶妻了?”
“那个纨绔,不晓得要祸害哪家女子。”刘叔皱眉,见宿欢眉梢轻挑,笑而不语,顿时心底便思量开了,“可不是要娶妻了,听闻呐,祝夫人还想着把庶子赶出府去,让他自立门户呢。”
“您可别试探我了。”宿欢接过那樟木提盒,语焉不详的说,“祝家大郎君的名声倒是瞒得不错,只可惜那些所嫁非人的小娘子了。”
刘叔忍俊不禁,“那还请东家放心,老奴怎么着也不忍心那些姑娘家,跳进火坑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