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李青文要这般,李青瑞和李茂群自然也不能留在这里。
他俩也不仅仅是去护着李青文和李青卓,也想弄点猎物啥的,这么远跑来了,也不至于空手回去。
李茂群自从懂事以来便是兜里比脸上还干净,比谁都想挣钱。
李青瑞来这一趟,把家里所有钱都几乎花光了,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跑到这野兽横行的地方,总该要博一博。
留下一些人在这里做活,蒋立平点了一些好手,这次他们要走的远些,需得准备准备。
行李和食物自是不必说,斧子、铲子和其他工具也不能少,最后收拾了一大堆,开始发愁怎么拿。
看着外头没膝盖的厚雪,李青文灵机一动提议做个爬犁。
除他以外的人听都没听说过这东西,李青文连比划带说,其他人终于听懂了,觉得如果真如他所说,确实是个雪上行走的好东西。
做爬犁需要木头,老邢头偷偷从牛棚里抽出两块,一再叮嘱他们别说漏嘴,要不他得挨罚。
爬犁其实不难,复杂点的弯曲做不出来,就做个简单些的,把底部的木头刨的光滑,也一样走的轻快。
又锯又刨,花了一天多点的功夫做出个一人多长的木爬犁,放在雪地上看上去有些简陋,不知道能不能跑起来,大家面上忧色越来越重。
蒋立平一屁股坐在爬犁上,指使马永江,“你在前头拉拉试试。”
马永江翻了个白眼,从嘴里喷出一口白气,“你咋不下去拉?”
蒋立平屁股不动,“就你这一碰就破的胆子,也就窝里横了。”
马永江被气的要死,抓着前头的绳子就使劲,爬犁被拉动,在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一看走的如此顺畅,大家都拍手叫好,这东西比他们来时拉的车可轻便多了。
蒋立平坐的不过瘾,吆喝着再快点,马永江将他拉到一处坡地,气吁吁的停下来,转到后头来,用力将爬犁推下去。
爬犁带着人“呼”滑下去,很快便传来蒋立平高兴的呼喊声。
李青文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的是,新的玩法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爬犁做好,便要动身,同士兵们说要去给周大人打狐狸皮,一直盯着爬犁看的士兵二话不说便放行。
有周丰年这杆大旗,真的便利。
骡子拉着爬犁,一行人走在两侧,同是出去打猎,这次和前几日的心情那可是大大的不一样。
老孙扯着嗓子吼了一首听不明白的歌,江淙说是他们家乡的山歌,虽然听不懂,但不影响众人高兴的心情。
好心情也会影响运气,中午的时候行到一个小山包,看到雪地上开出一簇簇颜色亮丽的“花”,就在大家纳闷的时候,有人攥了个雪球扔过去。
就见那“花”抖了抖,原来是山野鸡屁股。
这下大家都不用拉弓,上一人拿着个麻袋扔到屁股朝天的鸡屁股上,人扑上去就逮住了。
头一次这么容易的抓到了野鸡,李茂群简直不敢相信,手一松,就被野鸡狠狠的啄了一下,饶是穿着厚衣服,也觉得挺疼。
被拧断脖子的野山鸡很快就安稳的躺在爬犁上。
他们这次出来三十多个人,并不敢托大,依旧是沿着上次打猎的方向走,途中看到一群山羊蹄印,蹄印清晰,上面几乎没有什么雪,应该是刚刚走过,大家立刻顺着痕迹追上去。
快要天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野山羊群,在一处雪薄的阳坡啃草。
不敢发出动静,蒋立平等人悄悄拉满了弓箭。
他们到底不是正经的猎人,不能好好隐藏气息,正在吃草的野山羊机警的环视四周,然后撒开蹄子就跑。
众人立刻射箭,几十只箭直奔羊群。
这玩意跑的太快,扬起的雪遮挡了视线,射出去的箭大都落在了雪地上,只有一根箭破开风雪,直直的扎在羊脖子处。
一眨眼的功夫,其他野山羊都跑没了影子,地上只躺着一只已经断气的。
有人跑着去抬猎物,蒋立平拍了拍江淙的肩膀,刚要夸赞,看他手里断了弦的弓,不由得咧嘴,得,又废了一张。
今天运气不错,但大家伙也不敢有一点松懈,立刻掉头,走到他们从前过夜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次就不用像上次那般委屈,将地上的雪铲干净,用粗布支撑起个帐篷,在里面生火煮汤,虽然比不上有火墙和火炕的小屋,但也不会觉得冻。
蒋立平他们当了不少年头兵,帐篷搭的又快又稳,李青文在旁边看着眼花缭乱。
江淙蹲在外头卸羊肉,李青文在旁边捡鸡毛,这东西很漂亮,毛絮保暖,收集起来做个垫子也好。
捡完鸡毛,李青文飞快的向后面走去。
见他弯着腰急切的模样,蒋立平他们笑道:“小心命根子冻掉喽!”
李青文脸一红,脚下走的更快。
外面漆黑一片,李青文也不敢走太远,背着风痛快的解决一番,立刻提起裤子。
他到底还没习惯在外头这样,心里头不自在,动作有点忙乱,转身的时候滑倒,一屁股坐了下去。
本来以为雪厚摔腚墩也没事,可谁成想雪里有个树杈子,李青文“嗷”的一声惨叫出来。
帐篷里的人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啥野兽,都抓着武器跑了出来,江淙在最前面,一把就将李青文抓过来,捞到身后。
后来追过来的人听李青文控诉,特别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李青文这回脸真的红透了,捂着屁股去找那罪魁祸首,一定要亲手给他烧成灰烬。
等他拿到帐篷想往火堆里扔的时候,被李青卓拦住了,“仔儿,给我瞧瞧。”
李青文愤愤的递过去。
“这不是树杈,是鹿茸,上面还带着冻的血块,应该是鹿打架掉下来的……”端详再三后,李青卓道。
李青文的屁股立刻就不疼了。
第35章
李青文发现的鹿茸破损严重, 擦掉泥巴,可以看到上面的那层细绒毛都被蹭的七零八落,还有多处断痕, 不知道是打架打的还是被坐断了。
大家举着火把去刚才的地方找,又在雪中寻到了好几块断裂的鹿茸角,拼到一起有一尺多长,枝杈短, 钝圆。
拼完还多出来好几块, 看上去像是两败俱伤,但在附近没寻到鹿的踪迹, 像是之前落下的。
好在是冬天,鹿茸脱落后落入雪中,要是天气炎热,怕是会发霉腐烂。
虽然没有及时得到妥当保存, 品相稍微差些,但毕竟是名贵药材, 也值不少银钱。
因为这意外之喜, 晚饭推迟了些,不过恁多肉在罐子里炖着,好肉不怕晚。
野山鸡肉质紧实, 只放盐, 鸡肉味道就十分鲜美, 有人连皮都一起吞了, 李青文吃不了这个,想剥掉, 筷子不趁手, 几下都没能如愿。
江淙坐在对面, 伸手拿过他的鸡腿,挑下外面的皮放在自己碗中,再还给李青文。
自从离开村子,李青文的饭量蹭蹭蹭的长,现在吃两碗肉都不会觉得撑。
当然了,在家里的时候也不能像这样放开肚子,也不知道从前每顿能吃多少肉。
野山羊腥臊味极重,手头没有去腥的东西,便只煮了羊肉汤,这么冷的天喝口羊肉汤暖身子是最好不过。
吃完饭便安排守夜,分三班,不是特别时候,李青文和李青卓并不值夜。
今天李青瑞没被排到,能睡个囫囵觉,铺好行李,躺进被窝,向李青文招手。
李青文犹豫了一下,钻进了大哥的被窝。
他像是一颗冰蛋子,一进来,李青瑞就打了好几个寒噤。
李青瑞用的是旧被子,又短又硬,哥俩躺在一起,侧面和脚底下都有点漏风,换了几个姿势都不成。
看到他们这般,江淙把一个布搭子塞到自己的被子里,喊李青文过来。
布搭子里面装的是硬果壳,果仁被吃光后,这些果壳放在火上炒,滚热之后倒进多层布缝成的搭子里面,隔着布透着微微烫,许久都不会凉,暖被窝用最合适不过。
来时的路上在野外过夜实在艰苦,江淙便用这个法子给李青文和李青卓取暖,没想到这次还带了出来。
李青文从大哥的冷窖,换到了暖和的被窝,把自己的衣服扔到李青瑞的脚下,压着被子下面不让起来。
江淙几下脱掉外衣和鞋子,将手脚在火边烤的暖些了才进了被窝。
李青文立刻把布搭子踹到江淙那边。
在雪地里走路挺耗体力,李青文呵欠不断,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叮嘱,“起来的时候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守夜。”
没等到江淙回应,李青文眼皮已经黏在了一起。
夜里起风了,他们留宿山坳中,只听外面呜呜作响,吹飞的散雪砸在帐篷上,声音不小。
江淙早就习惯了值夜,不用人提醒便早早的清醒,他悄无声息的起身,李青文还在酣睡。
从被子下面摸出已经凉的布搭子,解开口子,将里面果壳倒进干净的陶盆里放在火上烤,热乎之后再装回去,重新放回被窝。
这回没有那么烫,睡梦中的李青文就用小腿蹭着热源,一脸满足。
外面狂风夹着雪打着旋呼啸着,守夜的人却不见踪影,江淙眉心一跳,大步走去旁边的帐篷。
原本安排守夜的两个人在里面呼呼大睡,江淙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
蒋立平打着呵欠起来,见江淙大步走过来,一脸纳闷道:“老胡和高玉宝呢,你让他们去睡觉了?”
江淙沉着脸道:“我还没起来,他们就睡死过去,刚才出来没看到人,我还以为被狼叼走了,结果虚惊一场!”
蒋立平的呵欠打到一半,脱口骂道:“这俩狗东西,守夜这么大的事也敢儿戏,真是活腻了!”
这半夜要是有野兽摸进帐篷,他们这些人睡的沉,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蒋立平就要冲进帐篷里抓人起来教训,江淙拦住他,“我正要跟你说这事。不单他们两个,自从获罪,不少人开始懈怠,像现在这样一直下去,别说立足,脑袋怕是都快要保不住。”
蒋立平也知道,自从被流放,许多人自觉后半生无望,开始自暴自弃,满口胡言,行为懒散。就说今天的事情,放在从前,在守夜的时候偷懒都会被军棍伺候个半死,敢跑去睡大觉,行军时候犯这种大错,是要掉脑袋的!
帐篷里的火光在两个人的脸上闪动,胡明忽暗,江淙道:“已经少了十个,不想以后一个个的送走,现在就得好好整治。”
蒋立平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发现地上多了条影子,回头一看,帐篷门口站了个细瘦的人影,不是李青文又是哪个。
李青文还没睡醒,发现被窝里少人,知道换班的时候到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
江淙走到帐篷口,低声道:“时候还早,我等会就回去,你先躺着。”
被外头的风吹几下,李青文睡的蓬乱的头发随着身体抖了抖,“不睡,我醒了……嘶,外头火堆咋灭了,我去弄点柴禾生起来。”
柴禾堆在空地上,从帐篷里引火,开始的小火苗被吹的摇摇欲坠,李青文蹲在地上用手护着,火大些,就越烧越旺。
火生起来,江淙给李青文把裤腿绑紧,要不风雪灌进来,化成水,那可就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