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臂,但只听得震天的响动接连三四下,枪声中伴着一声血肉穿膛的闷响,还有一系列扑跌倒地和撞翻砸碎酒瓶的嘈杂,一道凌空斜插的身影瞬间委顿在地。
其后又是“咔咔”的上膛声,已经持枪而立的肖宁出手如电,“砰”地一下,被撞倒在地的杀手手腕被子弹射穿,手枪即刻掉在地上,被一拥而上的愣子等人踢开又抢去,纷乱嘈杂的脚步声中夹杂着众人的惊叫与嘶喊,震怒的喝声在耳边炸开。
“永安?”
“……明?”
“阿明!”
“阿明!!”
“救护车!叫救护车啊!”
警笛声由远及近,在许亦涵耳中化作嗡嗡的蜂鸣。
此前电光火石中发生的一切,突然倒带回放,慢速重播:就在许亦涵冲出去以前,一道身影从她此前视线所不及之处飞窜而出,直接扑向那人,试图扼住他的手腕,并以血肉之躯将后方的谭永安完全遮挡。二人短暂的厮斗中,数发子弹瞬间洞穿那人的身体,沉闷的倒地声与鲜血喷溅的画面同时呈现。
谭永安因大腿受伤瘫坐在地上,愕然地望着眼前既非同事也非好友的救命恩人——他歪在血泊中的脸,与此前照片上所见不同,更显得颓废与倦怠,一双桀骜不驯的眼霎时瞪大,颤抖的睫毛上沾了几滴血,落在他的眼中。
康昱明?
康昱明!
任谁也想不到,康昱明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想到,他竟舍命相救一个与他理论上全然无关,位置上基本对立的警察。
哄乱中,两名大庭广众持枪杀人的死士已经被拷上,众人纷纷围着倒在地上的康昱明,检查着他的伤口。
三狗等人在旁撕心裂肺地叫着,眼泪鼻涕齐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渐渐黯淡的眼瞳。
许亦涵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两个警察,扒出一条路来,几乎连滚带爬,赶到他身边,一眼便看见他胸口大片血红,胸膛起伏间,血水自数个血洞中汩汩涌出,止也止不住。
“阿明!”惊愕万状中,凄厉苍凉的声音颤抖着几近失控,她的手伸出去,想碰他,又不敢,这具已然破碎的身体,仿佛一根手指触碰过去,都会将他仅存的鲜血挤出一大股。
“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一连串的问话,几乎已经令许亦涵陷入头脑混乱的魔障中,心口的剧痛如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泪水霎时涌出,即刻从下巴滴下,悲戚的哭喊与质问,难以发泄心底的莫名愤恨与惊慌失落。
康昱明仍是一贯皱着眉头的不耐之色,渐渐无神的眼中浮出一股解脱之色,似有欣慰,也有叹惋,说不尽的复杂。
他已无力,也无心告诉她这些问题的答案。
甚至连他自己也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她离开之后,不甘地让人跟踪她。
他知道她在夜市里摆摊,跟人发生争执,耍滑头强买强卖把那批货处理掉,整夜赖在24小时不关门的肯德基里,后来又替酒吧拉客,为了忽悠客人卖酒一个劲陪喝,又因为险些被色狼占便宜暴脾气险些惹出祸来……
她刚离开时的悲惨与不易,他比谭永安知道得更清楚,但却始终没有伸出援手,希冀在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之后,她会回心转意,上门再去求他收留,这场“离家出走”在他眼里一直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直到他注意到谭永安的存在,才终于明白她离开的真正原因,也隐约意识到,只怕她是不会回来了。
金盆洗手,洗心革面,为了一个警察。
谭永安只是看过康昱明的档案,冷冰冰的资料和一张照片,还有道听途说的传闻,而康昱明却早已将他的方方面面了解得透彻。不过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警察,既没有高升的前途,也没有钱,哪里也不如他,却让她义无反顾。
他几乎已经绝望了,她却再度找上门去。
想要她“回来”的时候,她不出现;不想再见她的时候,她又为了和别人的美好未来死缠烂打。
那一夜见面,七分醉意在与她对视时去了五分,只是到底未能克制强忍多年的躁动心绪,只是在愤恨不甘与苦涩中,压抑多年积蓄的情感一朝喷发,却吓得她慌不择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