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的手抚摸着他脖颈。
“我的……”
慢慢的、一点点的。
如同蚕细细吞噬着桑叶,钢琴家爱抚他的琴键。它碰过每一个细小的角落,几乎要把自己探进他的血管。
那动作并不正常,起先还能算是温柔的摩挲,后头却逐渐加大了力道,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简直像是要将他喉管咬断剖开。
似乎有什么探入了他的口腔,绕过了舌头继续向下,几乎到了他的食管,于那处慢条斯理地翻滚搅弄着。
寇冬有一种五脏六腑都在被人触碰的错觉,呼吸慢慢变得困难,手脚不安地在被子里头挣扎抖动,终于猛然睁开眼,坐起身,狼狈地干呕了几声。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感觉到一阵沉闷的疼痛,接连深呼吸了几口方才冷静了些。
可打量寝室,却没有半点异常。对面的宋泓脸朝着他,兀自沉睡着,一点没听到他这边又是咳嗽又是挣扎的动静。
“……”
寇冬彻底睡不着了。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最气人的是,他还有一种被人占了便宜的错觉——尤其是这东西占完便宜就跑,搞得他好像一个被非礼了的黄花大闺女。
偏偏叶言之不在,寇冬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
他惆怅地把行李栏打开,掏出了自己沉睡的崽,意外发现对方头顶上出现了新的倒计时。这一次,是从18个小时开始的,后头还有三个银光闪闪的字蹦跶着,写着:成熟期。
寇冬心里一喜,这是他的崽要长大了?
他宝贝地把小人揣怀里,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压着他,小心翼翼又留了点空隙。叶言之始终在睡着,身子蜷缩成一小团,侧着。
寇冬看着,就忍不住伸出老父亲罪恶的手,悄悄戳了戳小人后头那圆鼓鼓的两片肉。
戳完后,他手猛地往后一缩,仔细观察他崽的动静。
没醒。
寇冬彻底放心了,整个手都覆盖在了上头,以一种撸猫的架势认认真真上下撸崽,头毛细细薅了几遍,那一双小鞋也是脱下来穿上去几回,很是爱不释手。
等宋泓听到起床铃睁开眼时,他已经下了床,专心致志地在剪一块卫生纸。
宋泓汲着拖鞋不经意瞥他一眼,倒是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寇冬头也不抬,应付性地回答:“嗯?”
“你的脖子,”宋泓蹙起了眉头,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你没发现?”
他将寇冬扯进洗手间,共同面朝着镜子。直到看见了镜子里头自己的模样,寇冬才知道他刚刚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究竟是为何。
——他的脖子上,早已细细密密盖满了青紫的指印,从锁骨一直蔓延到耳侧。偏偏他皮肤又白,那些印子简直像是在他身上开了花,肆无忌惮泼洒在这片雪白的画布上头。
连嘴唇也被揉的通红,微微肿着。
镜子里的少年还是十六七的模样,脸也比他素日更多些肉,顶着青涩的学生短发,稍稍张开嘴,一派不懂世事的茫然模样。
可这些印子,却愣是让这些青春柔嫩都变了味。
宋泓紧皱着眉头,说:“你……”
一句话尚且没说完,却听见对面的女生宿舍乍得爆发出一阵惊呼。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不好,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那是在女生宿舍的六楼,楼梯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乌泱泱地站着。不仅有这儿住着的女生,也有听到动静跑过来看情况的男学生。人群密密麻麻,寇冬费了点力气才从他们之中挤过去。
“让一让,让一让!”
“让一让——”
有另一个人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将人群扒开。当他瞧见里头围着的人时,骤然发出了一声悲极了的哀嚎。
哭的人是小凯。
寇冬没有再往里看。事实上,早在第一天,他们对于这一幕便已有了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