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好用了。”
温存时言笑晏晏,吩咐的却是极其凶狠刻毒的事务。
诸色府在妙音坊闹事,尽管未能顺利执行,这件事依然绷紧了谢朝所有人的神经。
曲昭已经带着人在长青城大肆搜捕株连了十日,衣飞石觉得已经差不多可以解除戒严令了。皇帝与他的看法显然不同。他是要趁着朝廷官员未至之前,把清查奸细的暴名都扣在西北军的头上。
西北军大肆杀戮尽力铲除诸色府在长青城乃至整个柏郡的势力,这是用赫赫凶名唱黑脸,朝廷官员抵达之后即刻建府安民,这就是唱白脸。
这打个巴掌给个枣的手段确实很老套,然而,老套的招数用了数千年,可见其确实有效。
除了能炮制驯服陈人之外,也其实是在掘断西北军在柏郡自立的根基。一旦陈人感恩朝廷,仇恨西北军,也就是进一步压制了衣家在故陈西十一郡的声势。
衣飞石明知道皇帝这么做的用意,可他也不能说皇帝做错了,更不能说,这个锅我不背。
他必须背这个锅。
“是。”
谢茂听出他声息中的失落,轻声说:“削你陈地声望,是保全朕,也是朕保全你。”
尽管这句话说得很残酷,可是谢茂并未撒谎。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衣家在西北的声势已经太大了,衣飞石不需要在陈地拥有更好的名声。有时候一味宽纵未必是宠幸,适当地委屈才能保全大局。
如文帝那样疯狂偏执地信重衣尚予,几辈子都宠得衣家家破人亡,真的只是个巧合?
太后在后宫就能把谋害谢芳的朝臣一一剪除,没有文帝纵容,她真的能做得到?若为谢芳的复仇行动中真有文帝的默许,那么,文帝又怎么会放过衣尚予?
——与其说谢芳死于徐屈保护不力,不如说谢芳是死在了衣尚予指挥的诸秋大战之中。
每每回想文帝与衣尚予之间的种种往事,谢茂都会从背后渗出细细的凉意。
谢茂低头含住衣飞石的耳垂,轻声道:“朕不会图谋你,伤害你。小衣,朕喜欢你,相信朕。”
衣飞石对此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异议。
既然朝廷要玩红枣大棒的把戏,不是西北军背锅,就是府衙背锅。这十天里西北军清查奸细已经杀得血流成河,总不能让府衙来人再杀一遍吧?
抛开“我是西北军,陛下是朝廷”的念头,从大局考量,本也是西北军来背负杀名最妥当。
“边军镇反,府衙安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职守本分,臣明白。”
第105章 振衣飞石(105)
次日衣飞石照例服侍谢茂用过早膳, 随着谢茂一齐进了书房。
谢茂坐下来翻昨日送来的奏折与邸报,衣飞石则挨在书案边上,慢悠悠地替皇帝研好半池朱砂墨,润上笔, 这才告退去兵衙办差。
衣飞石走了之后, 书房里温暖香艳的滋味瞬间空了一半。
谢茂也不是沉迷溺爱之人, 沉下心来看了半天邸报, 剩下的时间都在给京中的太后写信。
太后每天都会给他写信, 事多则长,无事则短。除此之外,龙幼株与容庆也会每天给他写信。
容庆是杨靖灭门案中逃出来的县丞公子, 在京郊客栈与谢茂偶遇, 正是这一次偶遇彻底改变了谢茂今生的轨迹——若非他放飞自我在宫中手刃杨靖, 太后也不会毅然决定篡位, 他也不会这么早就登基。
如今杨靖在华林县屠灭县令一家及县衙所有吏役的案子已经审结,杨靖勾结守备简薛杀良冒功的案子也已经审结, 被冤枉为叛逆的容庆之父容绪岸已然昭雪,容庆就一直在京中替谢茂“办事”。
太平元年丁酉恩科, 容庆忙着照顾妻子——他的妻子, 就是当日险些被杨竎打死的杨家婢女庄儿, 伤倒是养好了,可惜被砸坏了脑袋, 留下痴痴呆呆的遗症, 宛如八|九岁的孩童——没顾得上应试。
到太平三年乙亥常科, 容庆回黎州录籍,春闱即中贡士。
殿选时有皇帝故人情分加成,他这二甲进士吊车尾的成绩,生生被提拔至二甲前十名。
殿试之后选官,容庆被拨去翰林院听用,没混上两天又被借到内阁抄档——明显就是皇帝放在内阁的眼线。
谢茂是个说走就走的性子,安排了今科秋闱,自己说要巡幸西北,点齐兵马就走了。
今年殿试就是由太后出面主持,阅卷之后没有立刻张榜,而是把所有贡士的卷子都封存,快马加鞭送到皇帝手里。
这其中出了个什么岔子呢?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科参加殿试的贡士在等待皇帝阅卷的漫长时间里,实在闲得太无聊了,同殿参考联络感情,经常吃吃喝喝一起吟诗咏赋,某一天也不知道是哪个仙儿脑袋一拍,喝多了就把自己的殿试策对写了出来,其他人也是纷纷脑子抽筋,全都默了自己的卷子,互相点评。
——这鬼都不信的理由,谢茂肯定也是不信的。可是,殿试策对的内容就是漏出去了。
诚然历任科考,殿试原案都会封存,一甲及二甲榜首的墨卷还会天下布告,其余进士的誊抄卷也会在各地学府文庙张贴,所以,像谢茂对容庆那样提拔地“暗箱操作”,也不能做得太荒谬。否则必然会为天下人、为后世所耻笑。
可是,这还没张榜呢!墨卷就泄漏出去了,这事儿就不是一般性质了。
这是以下督上,恃民胁君!
这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皇帝,卷子我们都公布了,天下人都是阅卷官,你仗着自己是皇帝就随心乱判,那就等着被天下人所嘲笑!
礼部文老尚书大为震惊,立刻派人把相关人等都控制了起来。
有喊冤说我又没参会的,也有吓得大哭某某误我的,具体怎么办呢?上报内阁。
内阁头也大,推锅到太后处。太后也不知道这一批贡士里边是不是又有皇帝的“眼线”、“耳目”,最终也只得写信让谢茂自己处置。
谢茂看着这撒泼打滚不要脸的手段,就想起那臭不可闻的西河三郡。
朝廷打仗吃紧的时候,西河党人还忙着谎报灾情贪墨赈灾钱粮,谢茂当即就派黎王去杀了个人仰马翻,西河三郡从州府到县乡,涉案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