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毫不怀疑徐屈的决心。他要送衣飞石离开,不惜杀信王府侍卫,一路喋血。
然而,不出谢茂意外的是,衣飞石否决了他的提议。
衣飞石说:“辕门初见时,我就知道了。”
辕门初见时,衣飞石就看出了谢茂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衣飞石常年在军中厮混,更不是没有交往的纨绔朋友,男男之间的事情,他或许比京中大部分世家子弟都见得多。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谢茂眼中的不同。——他仍是选择了接近谢茂。
李良媛给皇帝生了长子,也是东宫老人,破格册为贤妃,混进第二梯队。
其余几位东宫良媛中,皇四子母余良媛册顺妃,皇六子母毛良媛册宁妃,按部就班地升职,谁都没能越级一步。
八妃之中,除却空置的淑妃外,只剩下惠妃、康妃两个位置。
——准确而言,惠妃的位置,也已经被皇七子生母惠嫔预定了。
被册封的几个嫔位中,有封号不过两人。
一位是生育皇三子的敬嫔纪氏,另一人就是惠嫔言氏。
然而,八妃之中有惠妃却无敬妃,明眼人都知道敬嫔这辈子就这样了,惠嫔却是前程光明。——只待熬够了年资,不出差错,如今的惠嫔就能顺利晋封惠妃。
哪怕是早一步比她封妃的顺妃、宁妃,迟早也会被她压在脚下。
惠嫔言氏,东宫时为太子承徽,今年二十六岁。搁普通人家里,这年纪的妇人也不算小了,可是,和皇帝后宫里这一水儿的年资深厚的高位妃嫔相比,言氏年轻得让人眼前一亮。
惠嫔一向抱皇后大腿抱得死紧,每天都是最早一个赶往长秋宫向杨皇后请安。
这一日,惠嫔照例带着宫人散着步款款步入长秋宫门,恰好看见皇后仪仗匆匆忙忙地往长信宫去了,她擦了擦眼睛,又望望天,这天是刚亮吧?
惠嫔错愕地问身边的大宫女:“这是什么时辰了?我竟来迟了吗?——今天也不是给太妃请安的日子吧?”
文帝元后早逝,继后在长秋宫中也没住上几年就薨了,从此文帝就再也没有立后。
皇帝是文帝继后独子,登基之后尊奉姨母淑妃小林氏为淑太妃,请移居长信宫。——长信宫是谢朝历代太后居所。碍于礼法,皇帝没能给淑太妃上皇太后尊号,然而在皇帝的后宫之中,淑太妃基本上扮演了大半个婆婆的角色。
逢五逢十之日,杨皇后就会带着来给她请安的妃嫔,一起去长信宫中拜望淑太妃。
至于杨皇后自己,闲着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溜达去长信宫中与淑太妃作伴。惠嫔经常混在杨皇后身边,妥妥的就是杨皇后的小跟班,十天里倒有五六天都跟着杨皇后在长信宫里打叶子牌。
大宫女忙道:“这才卯时刚过,娘娘怕是有什么事要和太妃商量。”
确认了不是自己睡昏头之后,惠嫔才松了口气,身姿款款地扶着大宫女继续往前走:“那咱们就甭多事了。先去殿前给娘娘磕头,没事儿咱回去睡个回笼觉。”
她心中不免好奇,到底什么事儿呢?哎呀,天不亮就把娘娘震到太妃宫里去了!
※
杨皇后确实被震得头昏眼花,坐在凤辇上人都是懵的。
谢茂是淑太妃的儿子,皇帝的幼弟,可也基本上是杨皇后看着长大的。淑太妃生子后体弱,谢茂襁褓中就被她抱进了东宫,又因淑太妃当时主理六宫事,一边忙着辖治宫权,一边又得帮着皇帝在文帝耳畔吹风,几乎无暇照顾谢茂,抚育谢茂的重任很大程度上就转到了杨皇后身上。
第644章 两界共主(158)
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整个长秋宫悄无声息地就换了一次血, 没人知道长秋宫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出大事了。
在杨皇后的镇压下, 东西六宫都很安分。此时也没人敢蹦跶出来给帝后添乱, 情势未明之时, 也没人敢踩着杨皇后向皇帝邀宠。一时间,六宫失声。
只有长信宫淑太妃处不同。
拿了信王府专送后宫的笺表, 淑太妃一边看一边捂嘴笑:“这小坏蛋知道疼人了呀。”
她斜倚在冰伏玉榻上,乌黑的长鬓上缀着金环步摇,笑起来花枝乱颤,旁边服侍的宫人轻轻为她打扇,她乐得在榻上翻了翻, 往谢茂递来的笺表上再看一眼,又忍不住笑, “好好好。我日也盼,夜也盼,盼得心火全消,盼得指望全无。……我儿终于开窍了。”
她独自一人自说自话, 在旁服侍的都是她的心腹,却没有一个人插嘴。
淑太妃将笺表看了又看,最终将之收在玉匣中,吩咐道:“将帖子送到太极殿去。告诉陛下,明日我要召梨馥长公主进宫。”
※
黎顺端着两碗酸梅浆回府复命, 他功夫好, 走回来装着酸梅浆的瓷碗上还凝着细细的霜。
“给侯爷送去。”谢茂在传香殿见黎顺, 衣飞石还在寝殿憩室休息。朱雨亲自提着食盒要走,谢茂突然想起了,改口叮嘱道,“先问问齐医官,侯爷带着伤,喝这汤妨碍么?不妨碍再给侯爷送。”
朱雨应声离开后,谢茂端着酸梅浆一口饮尽,满肚子郁气怒火才算压住了。
“你说。”
“回王爷,属下去端酸梅浆时路过承恩侯府,听说承恩侯夫人没了。”
“承恩侯夫人?”不是承恩侯世子?谢茂愣了。
承恩侯夫人钱氏今年也有六十岁了,没了不算早逝。可是,在谢茂的记忆中,钱氏是位挺长寿的老夫人,熬到他丈夫儿子女儿甚至一帮子庶子全部死光了,她还好端端地活着。怎么就死了?
“是承恩侯夫人。据说是过于悲痛,引发旧疾,从宫中回来就不好了。”黎顺着重咬住了“宫中”二字。
宫里出事了。谢茂立刻将此事与淑太妃反常向衣家提亲的事联系了起来。可究竟出什么事了?
“还有呢?”问归问,谢茂其实不怎么指望黎顺回答。若是宫里的消息,皇帝不可能准许臣下窥探。皇帝再宠他,他也是臣弟,皇帝能踩着别人宠他,可不会为了他损害自身威仪。
果然黎顺摇头,道:“属下不知。”
“你去吧。”
打发黎顺之后,谢茂独自坐在传香殿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