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置办完了,夏月初和善大嫂子带着人收拾好灶间,才去跟赵氏回禀。
赵氏办事极为细心,无论是工钱还是赏银,都是将二人叫进去单独给的。
夏月初连工钱带赏银一共得了八两半银子。
她感受着手中荷包的重量,再看到赵氏的笑容,便知道客人对这次家宴肯定是格外满意的。
赵氏拉着夏月初的手道:“这回辛苦你了,这回不但客人格外满意,连我们老爷也对你的菜赞不绝口,以后家里若是有什么席面,少不得还要找你了!”
夏月初冷不丁被抓住手腕,疼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赵氏见状向上撸起夏月初的袖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醒目的淤痕,如蛇身般缠在夏月初纤细的腕子上。
痕迹足有两指宽,青中带紫,肿得凸起一圈,十分骇人。
“老天,这是怎么弄得?”赵氏惊呼。
夏月初赶紧缩回手,放下宽大的衣袖道:“夫人,没什么,我干活不当心弄的。”
赵氏自然不信,但见夏月初不愿多说,也知道这是人家的私事,便也没再多问,只吩咐丫头去灶间给夏月初装些吃食,免得回家还要操劳。
夏月初谢过赵氏出来,回到灶间,拿出半两银子交给善大嫂子,让她帮忙换成铜板,分给帮厨的诸位吃茶。
众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直道夏娘子果然大方。
此时天色已晚,夏月初虽然是跟孙氏一起,但到底是连个女人家,不敢赶夜路回去,便打算寻个客栈住上一夜。
善大嫂子却是不依,连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外道?若是在别处倒也罢了,如今就在家门口,还要花钱去外头住店,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夏月初实在挡不住善大嫂子的热情,也知道她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婆婆和两个女儿,就也没有再推脱。
善大嫂子之所以这样热情,除了真心想交夏月初这个朋友之外,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七道河镇就这么大,如今在帮厨找人手这方面,她算是做得一家独大了。
但若是想要继续发展下去,镇上就已经没什么空间了。
她看中夏月初的手艺好,想要拉她一起合伙,到县里去闯一闯。
晚上她特意安排孙氏去跟婆母一起睡,叫夏月初跟自己一个屋。
两个人躺在炕上,善大嫂子就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通过这几回跟你一起承办席面,我也发现了,原本这种找些零散雇工的法子还是不稳妥,谁知道一个个儿都是什么心思,若不是你心灵手巧,别说是拿赏钱了,怕是连工钱都要倒扣。”
善大嫂子说着翻了个身,面对夏月初的方向继续道:“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咱自己出钱雇人,签长约,接酒宴席面,到时候掌勺、帮厨、走菜、做菜全都是咱们自己来,只要人选好了,肯定不成问题。”
夏月初听着善大嫂子的构想,心里也对她很是佩服,这个年代,一个女人家,能想出这样的构想,已经很是难得。
虽然她的想法还很粗略,但是听下来,大体上已经跟前世宋代承接设宴的四司六局很是相近。
对于夏月初来说,这并不是她的目标所在。
但是双方若是能合作,倒不失为一个各取所长的好法子。
“嫂子,你容我回去想想。”
“这个自然,这是大事儿,自然要慎重才好,你若是一拍脑门就答应下来,这会儿就该是我担心了。”
第二天一早,夏月初跟孙氏告别善大嫂子,准备雇辆车回家。
谁知竟在城门口遇到了薛萍和薛芹。
薛芹双目红肿,脸颊上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按理说,既然是一家人,既然碰上了,又是前后脚地回村,自然就该雇一辆车才是。
省钱只是一方面,主要是一家人前后脚地回村,若是还要雇两辆车,被乡亲们看到肯定要被说嘴。
薛芹看到夏月初眼睛都红了,但是昨个儿被她几巴掌打得有些怕了,此时缩在薛萍身后,坚决不肯跟夏月初同坐一辆车,
薛萍对夏月初也是一肚子的气,若不是她当众把薛芹丢给冯永元,自家夫君说不定还不会丢那么大的人。
只有孙氏丝毫看不出三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还笑着上前打招呼。
薛萍却只当没听到,拉着薛芹上了一辆牛车,直接叫车夫出发。
夏月初干脆带着孙氏去集市逛了一圈,买了些东西才回来雇车回家。
薛萍和薛芹到家的时候,盛氏正在院子里摔摔打打地干活儿。
看见有牛车在门口停下,盛氏立刻拎着扫把出了门,啐道:“不是说昨晚就能做完么,咋的这么晚了才回来,躲懒也没这么躲的,家里爷们都下地干活去了,就剩我一个人,这是要累死我不成?”
盛氏骂完,才看到车上居然是自家两个闺女,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上次小产之后把人送回去,这还是薛萍头一次回娘家来。
盛氏拉着薛萍的手,还没来得及询问近况,就看见薛芹一脸狼狈的模样。
“哎呀妈呀,你这是咋的了?”盛氏被吓了一跳,“这是让谁给打了不成?”
薛芹刚想开口告状,却被薛萍推了一把道:“你回屋洗把脸去,我跟娘说几句话。”
薛芹一脸不情愿,但是已经被薛萍骂了一夜,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心里也忐忑得很。
加之盛氏的脾气素来不好,平时虽然比较惯着薛芹,但那也是建立在想要让薛芹嫁得好给自己长脸的基础上。
可如今她犯的错,完全就是戳在盛氏的肺管子上,到时候会不会发飙,那可是谁都说不好的事儿。
“你这孩子,到底啥事儿啊,咋还这么鬼鬼祟祟的?”
“娘,进屋我跟你说。”薛萍心里想着该怎么跟盛氏开口,便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盛氏被薛萍这样子弄得心里直突突,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
她看着薛萍一脸严肃的模样,心惊胆战地问:“大萍啊,到底啥事儿啊?该、该不会是小芹跟她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