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锅一起做菜虽然不常见,却也算不得太稀罕的事儿。
但是能够双手同时以不同的力道和幅度颠锅,尤其还是这么高难度的颠锅,可是极难做到的,没有一定的功底是绝对难以完成的。
夏月初这一手着实惊艳到了众人,所以大家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像一开始的瞧不起或是同情,而是渐渐变得赞赏和期待起来。
夏月初端起炒锅,将鱼片滑入盘中,另一口锅中的焦溜丸子也同时出锅。
先前对夏月初并不看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娘子,着实有几分本事。
大家都开始拼命鼓掌,等待着她在最后一道菜上会有什么让人惊叹的技艺。
夏月初这边的表现太过吸引眼球,其余几个人心里都不免有些不太舒服。
毛吉按耐不住地给鹿腿刷上一层野蜂蜜,经旺火一烤,香甜的气味散发开来,稍稍吸引回一些关注的目光。
但是其余三人的做法都没什么爆点,一直都是切菜,炒菜,调味之类的,着实没什么意思。
围观众人的胃口被夏月初吊起来之后,再转回去看他们,不免觉得索然无味。
荣炳华对周围的反应毫不关心,对他来说,赢得最后的比试才是重点,决定权可不是把握在这些百姓手中,而是在高台上的七个人手里。
他将鱼炖上之后,便开始处理山珍。
荣炳华这次选择的食材是鲜猴头菇,准备做一道白扒猴头。
虽然本地是猴头菇的产地,但是因为其味道鲜美,价钱一直居高不下。
跑山的人采到猴头菇,也大多留着晒干后售卖,或是被收购作为贡品送入宫中,当地人也极少吃过新鲜的猴头菇。
这道菜他早就在岳父留下的家传菜谱中见到过,但是因为不适合在店里推出,所以一直并未在意。
直到这次厨艺比试,他才重新将菜谱翻出来,在家中试做过一次。
妻儿和学徒吃过后热烈的反应,让他此时自信满满。
清洗猴头菇的时候,他稍稍分神看了一圈,见其余三人做的菜都跟预先商量好的一致,心里越发笃定,连最后一点紧张感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若不是下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简直想要欢快地哼几句戏文出来。
夏月初将炖兔肉的锅重新端上炉灶继续收汤,将核桃仁捞出来搓揉几下,把已经泡软脱离的外皮洗掉,用香油炸至金黄。
再捞出一直浸在水中的韭菜,咔咔咔几刀切成寸段。
大家都没想到,夏月初最后一道菜居然是炒韭菜,再看看其他人桌上丰富的食材,许多已经开始期待夏月初获胜的人都在心里为她捏了把汗。
夏月初之所以选择这道菜,也是有些无奈,留给她的食材实在是太少了,她只好准备在其他方面下点儿工夫。
之前选食材的时候她就仔细看过了,这是一捆头刀韭,也就是开春儿长出来后头一茬割下来的。
头刀韭菜最是鲜嫩水灵,吃的就是个鲜香腴嫩,必须要旺火旺油急炒出来才能保住鲜味。
待锅中的油热得冒烟之后,夏月初将还带着水珠的韭菜丢入锅中。
热油遇水,发出“刺啦——”一声响,给韭菜喷上了一层油膜,牢牢锁住了菜中的鲜味。
夏月初紧盯着锅内,素菜的火候十分关键。
火候不到的话,菜还带着生味儿,影响口味。
火候过了的话,菜就会变得软塌塌,品相不佳不说,还影响口感。
必须要把握住时机,在生味即将尽去之时,将锅端离炉火,放入盐和已经喷香酥脆的核桃仁,利用铁锅本身的热量,飞快地翻炒均匀,一刻都不敢耽搁地盛盘出锅。
夏月初将核桃仁炒韭菜放在托盘内,最后将炖煮多时的野兔肉盛出来。
红烧兔肉此时已经小火烧至汤干肉烂,盛出来满满当当一大盘,酱红色的肉块冒着热腾腾的气,浓香袭人。
夏月初只花了一个时辰,头一个将四道菜都做好了。
金怡东是唯一接触过夏月初的人,对她的手艺比其他人多几分了解,见她这么快就做好了四道菜,不由得有些额头冒汗。
但是其余三人却也并未太过着急,依旧专注于自己手中的菜肴。
毕竟夏月初拿到的食材都是最普通的,做的快又不代表做得好。
夏月初洗干净手,结下围裙,跟着上菜的小厮,一起来到县太爷等人就坐的高台上。
七个人面前的长条案上已经摆好碗筷,为了怕影响品尝菜肴,所以并没有备茶酒,每人面前的都是一杯白水。
邓建丰一直对夏月初的手艺赞叹不已,此时见四道菜这么快就端上来,顿时笑逐颜开。
“没想到夏娘子年纪轻轻,没想到有这样的手艺,竟连川蜀那边给兔子脱骨的手法都这样娴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人过誉了,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夏月初行礼后,也没有丝毫的怯场,落落大方地回着话。
“那我们就来尝一尝夏娘子的菜吧。”
邓建丰刚拿起筷子,坐在最旁边的一个乡绅却突然发问:“若是老夫没有记错,这场比试的题目是,‘一珍一鲜,一荤一素’,不知夏娘子这几道菜,何为珍,何为鲜,又何为荤素呢?”
被这人一问,下面围观的百姓也都反应过来,夏月初好像做了两道素菜,难道竟然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命题不成?
夏月初笑着介绍道:“软溜鱼扇为珍,韭菜炒核桃仁为鲜,红烧兔肉为荤,焦溜丸子为素。”
“胡闹,胡闹!”乡绅听了连连摇头,将手中的筷子丢在桌上,“珍为山珍,鲜为河鲜,鱼如何为珍,韭又如何为鲜?我看这菜也不必尝了,离题甚远!”
邓建丰闻言顿时黑了脸,自己坐在这太阳底下等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菜上桌了,这个老头子,居然说不吃就不让吃了?
贾士杰见邓建丰面色不渝,心下暗骂这个老头子,竟然敢在县太爷面前胡乱说话。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急忙打圆场道:“大家不要着急,同样的命题大家也会有不一样的解读,不如叫夏娘子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