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口味偏清淡,先给自己舀了半碗茼蒿蛋花汤,夹了一块红烧肉,就着饭慢慢地吃起来。
寸把长的嫩茼蒿苗儿,鲜嫩得稍微用力就能掐出水儿来,连半点儿涩味都还没有。
洗净放入锅中,稍稍滚开打入蛋花便立刻盛出来。
嫩绿的身躯在汤中半舒半卷,在蛋花地遮掩下犹抱琵琶半遮面。
连菜带汤舀一勺入口,只觉得滑爽鲜嫩,满口春天的清香。
而王桦特意送的榆黄蘑,因为着实太过新鲜,夏月初不舍得用别的味道将它的鲜美掩盖了去,干脆直接素炒。
做法简单至极,但是却又美味得令人惊艳。
榆黄蘑是山里一种比较常见的蘑菇,就是一道极其普通的家常菜,善大嫂子常年在外面帮厨,各种做法的榆黄蘑也不知吃过多少了。
她着实没想到,就这样一道看起来不起眼的素炒,竟然会鲜让她差点儿吞掉舌头。
“月初,你这个菜是咋做的啊?”善大嫂子回味着舌尖残余的鲜味儿,忍不住问。
这话一问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摆手道:“不好意思,我就随口一说,千万别当真。”
善大嫂子一脸的不好意思,恨不得把刚才那句不走心的话吃回肚里去。
好歹也在这行摸爬滚打十几年了,居然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厨师的手艺就是赚钱的资本,哪里能随便告诉别人诀窍。
夏月初却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儿,不过是个家常小炒,又不是什么有独家配方的机密食谱。
“这个菜其实特别简单,把榆黄蘑洗净掰开放在大笊篱中,在沸水中一浸即出,目的不是为了让它熟,而是要锁住蘑菇的鲜嫩和水分。然后直接炝锅素炒,放一点盐提味,炒到蘑菇刚刚断生出锅即可。”
夏月初说罢又补充道:“不过这个菜还有一点最重要,蘑菇必须是特别新鲜鲜嫩的,否则也出不来这样的效果。”
“你说的是简单,但是这里头的诀窍哪有那么好掌握。”善大嫂子感慨道,“无论是时间的拿捏还是火候的把握,稍微差一点儿就不是这个味儿。”
“没事儿,嫂子啥时候馋这口儿了,就上我家吃就是了!”
“那敢情好,这话我可记下了,以后经常来吃你可别嫌烦。”善大嫂子见夏月初这样大方,心里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朋友交得靠谱。
“我恨不得嫂子就长住我家呢!”
“长住就算了,俗话说,亲戚远来香,更何况是朋友,我这人毛病多,若是天天腻在一起,就得把你烦死了。”
善大嫂子拿自己打趣,抬头对吃着饭还一脸严肃的薛壮道:“要我说,薛老弟真是有福气啊!媳妇手艺这么好,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
薛壮闻言停下手里的筷子,一连认真地看着夏月初,端详片刻,点头道:“至少得修八辈子才行!”
夏月初轰地涨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匆忙起身端起汤碗就往外走。
“锅里还有汤,我、我去多盛点儿。”
因为今天有客人在,所以夏月初做的菜量比平时大不少,但是到最后居然还是被薛壮和秦铮一扫而光,连汤底儿都没剩下。
虽然夏月初早就知道他俩胃口大,平时不管她做什么都剩不下。
她自以为早就摸清了两个人的饭量,谁知今天居然又吃出了一个新高度。
夏月初不由得怀疑,难道这俩人平时都是收着肚子,根本没吃饱不成?
收拾完桌子,夏月初泡了一壶茶端上来,几个人围坐一起,讨论去县城开酒楼的事儿。
“既然想去县城开酒楼,我觉得我就得抽时间去县城看一看,尝尝别人家的招牌菜,看看行情和铺面情况,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就去开店。”
善大嫂子闻言道:“这还不好办,既然你最近都不接生意了,那不有的是时间?随时想去就去!”
薛壮点头道:“你定下来啥时候去,让阿铮跟你一起。”
夏月初连连摇头道:“我若真的去县城,可就不是一天能打个来回的事儿了,怎么也得去个三五天,阿铮得留在家里照顾你才行!”
善大嫂子见薛壮皱着眉头,满脸不同意的模样,便插言道:“不如我陪着月初去吧!”
薛壮闻言看向善大嫂子,但眉心的疙瘩却并没有舒展开来。
“我家在县城有亲戚,平时偶尔也会接县城那边的生意,所以还算熟悉,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薛壮又看向夏月初,犹豫半晌才点头道:“那就劳烦嫂子了。”
善大嫂子也是个爽快的人,见薛壮同意,立刻对夏月初道:“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明个儿就跟我一起回去,找我弟来赶车送咱来去,这样也放心。”
薛壮听善大嫂子安排得还算妥当,自己又的确离不开人,只得暂时把担心搁在一边。
大家又闲聊着喝了会儿茶,善大嫂子看出薛壮似乎有话跟夏月初说,便借口困了,现行洗漱进里屋去了。
薛壮这才掏出一张纸递给夏月初。
夏月初伸手去接的时候,目光扫过纸面,吓得瞬间把手缩了回去。
纸面上赫然写着银票、一百两等字样。
这种只在古装剧中见过的东西,如今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还真是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先不说薛壮这么多钱是从哪儿来的,一百两银子也着实太多了。
“我只是去县里看看,若不是立刻就要租店面,这么多钱我可不敢拿着,万一丢了可咋办。”
夏月初见薛壮还要把银票往自己手里塞,赶紧退后两步,连连摆手。
“谁知道这次去会不会遇到合心意的店面,带着些有备无患,若是当真有看好的,先租下来也没什么不行。”
“你放心,我这儿还有钱用,这只是租房子用的。”薛壮见夏月初不收,保证后又皱眉道,“咱们是夫妻,你不用跟我这样外道。”
夫妻两个字从薛壮口中说出来,听在夏月初耳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险些维持不住表情。
夏月初斟酌着措辞,解释道:“我不是跟你外道。你也知道,我最近虽然赚了一些钱,但是离开酒楼的成本还差得远。既然决定要把酒楼开在县里,到时候少不得要找你借……”
薛壮听了这话,仔细看看夏月初的神色,确定她这话是认真的,才暂时把银票收起来,点头道:“夫妻本是一体,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要用就找我要,借字就休要再提了。”
夏月初只觉得自己耳廓发烫,脸颊也上升了不止一个热度。
若不是大家一起吃的晚饭,她几乎要以为薛壮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么一脸严肃地撩人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