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菜结束之后,夏月初在府城的风头简直一时无两,斗菜的过程都被人编成了故事,在酒楼茶馆各处,被说书先生分成五章十三回地来回讲个没完,连带着初味轩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但是身为故事的主人公,夏月初却是一直闭门谢客,接连两天都没出院门,连自家酒楼都没有去过。
酒楼的众人都担心她会不会在家出了什么意外,凑在一起合计之后,封七翻墙进去打开了院门,让姜瑞禾进屋去看看情况。
但是姜瑞禾把堂屋里屋甚至厢房全都找了个遍,也根本就没看到夏月初的身影,就在大家越发担心的时候,王桦在后院喊了一嗓子:“师父在灶间呢!”
薛壮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就特意将正房后面的一排厢房改作了厨房,除了地方稍微宽敞了一些,基本是照着永榆县那边的小厨房一模一样布置的。
但是搬到府城之后,因为家里离着酒楼很近,那边的材料更加齐全一些,也有帮厨等人打下手,所以夏月初还是更喜欢去那边的后厨,家里的灶间一直都没有开火。
所以若不是王桦闻到味道走过来查看,谁也没想到夏月初居然会在后院的灶间。
几个人急忙来到灶间,只见夏月初正在和面,灶间里几张处理食材用的宽大条案上,除了她现在放面案的一块地方,其余全都被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点心。
“夏娘子,这都是你自己做的?”陶波进门就被吓了一跳,这么多点心,这是得做了多久啊?
夏月初停下手里的活计,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条案,似乎自己也没想到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神情有些无措地说:“我……我也不记得做了多久了。”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眼下一片青痕,一看就至少有一夜没睡了。
王桦上前从她手里接过面团道:“师父,你要做什么,我来做,你歇会儿吧。”
夏月初闻言,顺从地让开地方给王桦,嘴上还道:“我寻思做点儿京城的点心,等薛壮回来给他和……”
她虽然此时有点恍惚,但是潜意识里还想着,薛家母子的事儿此时还不能告诉众人,于是把后面的话就给吞了回去。
这里头只有封七是大概知道内情的,估摸着夏月初这样说不定是因为要见真婆母太紧张了,不由得皱眉道:“离他回来至少还得有几天呢,你这么不眠不休的身子哪里受得了?”
“月初姐,咱们去歇会儿,你做这么多已经足够了,薛大哥就算顿顿吃点心也吃不完这么些的。”姜瑞禾嘴里头哄着,可刚拉住夏月初的手,顿时惊讶道,“月初姐,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姜瑞禾赶紧伸手去摸夏月初的额头,果然是热得烫手,难怪她整个人的状态都这么不对,也不知这是烧了多久了。
封七见状不敢耽搁,赶紧出门去请大夫,姜瑞禾好说歹说把人哄着回屋去躺着。
不多时大夫来了,抓药回来熬好给她灌下去,这才渐渐安稳下来,不多时总算是睡着了。
听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风寒入体加上疲劳过度,只要吃几副药休息几日就没事了,大家总算是放下心来。
送走大夫之后,封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以后快让薛掌柜把人拴在腰带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算了,搁在家里真是太不省心了,回来看到病了瘦了,少不得又要好一阵心疼,好像咱们没把人照顾好一样。”
姜瑞禾拧了个凉帕子搭在夏月初额头,闻言心疼不已地说:“可不就是没照顾好么,当初我就该搬进来陪着月初姐才是,她说不用我就也没坚持,如今可好,斗菜刚结束就累病了。”
“依我看等薛掌柜回来,还是让他赶紧去买几个丫头婆子的回来用才是正经。”封七看着姜瑞禾的侧脸,抖着脚故意逗她说话,“你说,他们又不是用不起,何必这么苦着自己?”
“你以为找人是那么好找的呢!”姜瑞禾头也不回地说,“身家清白不清白,人品牢不牢靠,做事麻利不麻利……这里头有多少要考虑的事儿呢!”
封七笑着说:“你又知道了?难不成姜大小姐也是用过下人的?”
姜瑞禾闻言回头刚要反驳,就见封七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又是在故意逗自己。
虽然时至今日,看到封七那张俊脸还是让人忍不住有些冲击,但她如今也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手足无措了,白了他一眼道:“这儿有我看着就是了,你们都回去吧,酒楼女客那边叫红袖先照应着,我这几日就不回去了,记得叫人一天三顿来给我俩送饭,不然要饿死在家里了!”
封七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道:“你说说你,人在酒楼做事,却连做饭都不会,说出去不丢人?”
“你不是也不会?”姜瑞禾反唇相讥道,“封七爷都不觉得丢人,我一个籍籍无名的村姑有什么好丢人的。”
“臭丫头,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封七笑着直起身子,冲王桦招手道,“走吧,咱们回去了,以后每天送饭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王桦满脸担忧地说:“师公走的时候不是说过,永榆县那边的丸药应该很快就能制好了么?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来?七哥,要不你明天过去看一眼吧?”
“臭小子,你长能耐了,敢指使我了?”封七说着伸手勾住王桦的肩膀,揽着人往外走道,“那边不是都交代给孙旭了么,他那人办事还算靠谱的。”
而此时,被冠以靠谱名义的孙旭,正带着手下的捕快们趴在雪窝子里蹲点儿。
为了摸清山上突然来的一伙山贼的动静,他带着人已经在这儿蹲守好几日了,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天天就着雪水啃带着冰碴的饽饽。
为了不被人发现,困了累了连抽口烟都不敢,只能靠干嚼烟叶子提神儿。
至于什么药丸的事儿?早就被孙大捕头抛到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