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对庆王那边的调查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凝霜那边依旧是装聋作哑,江景辰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传过来。
薛壮并没有将时间一直浪费在跟这两边耗着上头,他又重新捡起自己最初的想法,开始派人着手调查尤春荣那边。
跟周逸秋的低调严谨比起来,尤春荣看起来好像浑身都是破绽,但若是实际细查下去,不过都是喝酒狎妓赌钱这些个细枝末节的事儿。
监视尤春荣的人每天不是在酒楼外头蹲着,就是在青楼赌场外头守着,天寒地冻的也着实难为人。
好在薛壮并不是想抓到尤春荣的什么把柄,而是想要把他解决掉,以此来试探长公主那边的动向。
所以在摸清尤春荣的活动规律之后,待京城那边在长公主身边布置好天罗地网,保定府这边就动手了。
第二天一早,尤春荣被人发现死在了保定府闹市街区的十字路口。
他穿戴整齐地躺在雪地上,若不是他身下那一大滩被染红的积雪,乍一看还以为是醉酒街头了呢!
尸体是早晨被运夜香的老汉发现的,不出一个时辰消息便传开了,整个儿保定府都轰动了。
谁也不知道尤春荣为何大晚上的会一个人出现在那个地方,更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明知道尤春荣是长公主的人还敢下手杀人。
董元久接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儿没晕过去,手抖嘴抖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好在师爷反应得快,急忙吩咐人去将周围几条街全部戒严起来,派推官带着仵作前去查验。
把人都打发走了才又叫人赶紧端一碗参茶来,给董元久硬灌了下去。
董元久这口气这才算是上来,一把年纪的人了,捶着心口差点儿没哭出来。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又出事儿了!这可是长公主的人啊!若是破不了案我可怎么交代?真不如辞官回乡去算了!”
还是师爷更冷静一些,毕竟他只是董元久花钱雇来的人,最差不过丢了饭碗,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
“大人,咱们如今就得赶紧封锁消息,不要让民间把事情传扬开来,这样到时候若当真查不出什么,还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若是什么细节外面都传遍了,那可就真是不好收拾了。”
“对对,你说得极是。”董元久终于冷静下来一点儿,用力搓了搓脸道,“来人,换官服,我要亲自去现场。”
董元久来到案发地点的时候,周围已经都被差役用拒马拦起来了,十几个女人拖拉着一群孩子在外头哭成一团,都是尤春荣府上的妻妾儿女。
仵作已经检查过尸体,见董元久到了,忙上前禀报:“大人,死者是被人从身后用冰锥直插心脏而死的,下手的人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甚至连死者都没有察觉到异样,就直接横尸街头了。”
看着横尸街头的尤春荣,董元久的眉头拧成个大疙瘩。
他身上穿着貂皮大衣,翡翠扳指还好好儿地戴在手上,腰间的钱袋和玉佩也都还在,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劫财,那就应该是寻仇或是情杀了?
董元久头痛到不行,思忖片刻低声吩咐道:“先把扳指、玉佩、钱袋什么的都取下来收起来。”
一旁的仵作眼色极快,瞬间就明白了董元久的意思,忙蹲下|身把尤春荣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取下来塞进自个儿验尸用的工具箱里。
这样以后若真是查不到什么线索,还可以把案子推到抢劫杀人上头。
董元久站在十字路口朝四周望去,这儿算是保定府十分繁华的地段儿,周围两边都是酒楼店铺。
师爷已经派人四处敲门查问情况了,但是尤春荣死在半夜,周围的铺面早就关门落锁,谁都没听到有什么动静,更别说看见什么行迹诡异的人了。
“先把尸体运回去再说吧!”虽然隔着一条街,但董元久还是能听到尤家那些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声,搅得他本来就一团浆糊的脑袋越发昏沉难受。
尤春荣父母早已不在,正妻跟嫡子女都在京城,如今在保定府的,全都是妾室,和庶出的孩子。
这些女人们除了哭也没个主意,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所以无形之中倒是给董元久减轻了些许压力。
但是他也不能懈怠,保定府到京城一天就能打个来回,长公主那边接到消息估计也就是今天的事儿,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在京城来问责之前查出点儿眉目或是想出个对策来。
保定府这边的尤府虽然没有个能拿主意的主子,但是家里的管家却是从京城带过来的,脑子还算清楚,一边稳住了下人叫他们开始布置灵堂,一边急忙派人换上孝服去京城送讣闻。
尤春荣的正妻郭氏是长公主当年的贴身侍女,在长公主的授意之下,下嫁给了尤家,婚后也经常伺候在长公主身侧。
两个人夫妻二十多年,若是感情还真是谈不上,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地维系着罢了。
此时得知尤春荣的死讯,郭氏心头首先涌上来的并不是悲伤,而是疑惑和忧心。
疑惑的是谁敢对尤春荣下手,忧心的则是尤春荣掌管着长公主在保定府的全部生意,如今人一下子没了,之后谁去接替?对自家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都是一闪而过,在下头报信的人看来,她不过是突然接到噩耗一时没回过神儿来。
“夫人节哀!”屋里所有人都跪下来道。
郭氏回过神来,冷静地吩咐道:“来人,给我准备素服,备马车,我要去长公主府。
管家在府里看着,赶紧去扯白布,孝衣孝帽全都准备起来,把府中不和规矩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
对了,派人去给保定府送信儿,发丧要在京城办,尽快将老爷的棺椁运回来……”
她几句话把家里的事儿都安排妥当,赶紧换了衣裳坐车直奔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