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水生被魏国涛约出去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只当是好友小聚。
没想到见面之后,魏国涛的话题左拐右拐,慢慢拐到保定府的地下斗狗场上头去了。
高水生对这个地下斗狗场,还是有所耳闻的。
虽然他年轻时为了上位,也做过不少心狠手辣的勾当。
但是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地位也越来越稳固,人的心理就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他非但每年都要给养济院、育婴堂等地方捐款,还要专门抽出时间到寺中吃斋念佛。
倒也不是为了自己,主要是想要尽量赎一下自身的罪孽,为后世子孙尽量积一积福气。
所以如今的他,对这种折福折寿的事儿特别抵触。
“人心真是越来越脏,一个个儿有钱了就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做这种残忍的事儿,可都是要折寿的!”
魏国涛闻言,咳了一声道:“老高,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有些话,若是搁在别人身上,我是决计不会说的,但是……”
高水生这才觉出事情不对,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怎么,难不成我家有人去参与地下斗狗了?”
魏国涛道:“老高,你别着急,事儿是这样的。
上膳堂的东家跟我关系匪浅,他家掌柜最近迷上了地下斗狗,把自己的钱都输了个精光之后,被斗狗场的人一顿蛊惑,就把主意打到上膳堂那位姜瑞禾姜姑娘身上去了……姜姑娘你还记得么?”
高水生之前去过天字号院吃饭,对这位姜姑娘还真是印象深刻,此时听魏国涛提起,眼前就好像又浮现出姜姑娘的容貌一般。
“那样绝色的美人儿,人生在世也难遇到几个,自然是记得的。”
男人说起美人儿,无论多大年纪,无论心中有没有邪念,都是会心情愉悦的。
“斗狗场的主人说,只要封七能将姜姑娘骗出来共度春宵,以后狗场的斗狗随便他挑……”
“畜生!真是连畜生都不如!”高水生怒喝一声,“魏大哥,你家酒楼这个掌柜,怕是要不得了!赌就算了,还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打根子上就坏完了。”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大家之间可以喊打喊杀,也可以互相算计,但是奸淫良家妇女这种事儿,在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的黑道上,也是令人不齿的行为。
魏国涛见自己此时还没讲到重点,高水生就已经这样震怒了,赶紧先给他倒了杯茶道:“你听我把事儿说完,莫急。”
“封七这人,虽然好赌了些,但不是个坏人。他见对方不断引诱自己豪赌,最后的目的都指向上膳堂,便及时来告诉给我。
所以昨个儿被封七送去斗狗场的,并非姜姑娘,而是我手底下的一个人……”
魏国涛说到这里,扭头看向高水生,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装晕的人,最后竟被人架着马车送进了你的府上。”
高水生闻言,第一反应就是急忙撇清自己道:“魏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老高可不是这的人,你应该清……”
他还没说完,顿时想到头天晚上家里的闹剧,到半截的话登时一顿。
“你是说老幺?”高水生瞪圆双眼道,“不可能,你是看着我家老幺长大的,他是个什么孩子,你心里还不清楚么?他虽然贪玩儿了点,但是绝对不敢碰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的。”
魏国涛闻言,语重心长地说:“老高啊,孩子们长大了之后,很容易就会变成咱们看不懂的模样了。
我知道我再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这样,我这里有一瓶解药,你回去试试便知道了。”
邹泓配得强力迷药,若是没有解药,以高小少爷的体质,没有个三五天怕是醒不过来的。
高水生惊疑不定地拿着解药回家了,着人去叫老幺过来。
见家中下人支支吾吾一下子说小少爷出门去了,一下子又说小少爷身体不适。
“你们还在替他遮掩!”高水生此时还有什么不懂的,抬手掀翻了面前的炕桌,怒道,“好好的孩子都叫你们给惯坏了!”
他说罢起身,直奔家中老幺的住处,一进院门便看到昨夜笙歌留下的残局还未收拾,酒坛子散落一地,席间还有女子的贴身衣物,可见昨天这些人幕天席地在这里,也不知道都做了什么龌龊的勾当。
院里的婆子丫鬟被高老太太罚得跪了一地,全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圆润地滚开。
高水生心头的火气更胜,快步走进屋里。
只见自家夫人陪着老娘坐在床边,守着床上那个昏睡不醒的逆子相对垂泪。
高水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上去把那逆子拎起来狠狠抽上一顿。
但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高老太太就已经伸开双臂拦在那逆子身前,斥道:“孩子都这样了也不见你心疼着急,反倒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冲过来,你这是想做什么?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这里一日,就不许你动我幺孙一根指头。”
“娘!”高水生是个大孝子,对自家老娘尤其没有办法,听到这话,气得捶胸顿足道,“娘啊娘,你可知慈母多败儿这句话,好好的孩子,都让你们给惯坏了啊!”
“呸,说这种话你不觉得亏心?我慈母多败儿?败了你什么?我当初还不如生下来就把你溺死,免得如今让你这样气我。”
高老太太越说越是伤心,浑浊的双眼中落下泪来,双手不住地捶打着自己。
“我这一把老骨头,怎么不早在地死在老家算了,背井离乡跑到这里来,还要被儿子嫌弃……”
高水生最受不了老太太这样,不敢再多说什么,扑通一声跪下,连抽了自己几记耳光道:“娘,都是儿的错,您若是生气就打儿子吧,万万不要伤了自个儿的身子。老幺只是中了迷药,没什么大碍,我刚从外头拿了解药回来……”
高老太太一听有解药,立刻也不哭也不闹了,催促道:“你有解药怎么不早说,还不赶紧救我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