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入京后就一直在为入宫献宴做准备,忙着改良菜品,带着手下的人操练演习什么的,一天都不敢放松。
而后厨的这批人,一个个儿比她还要绷着劲儿。
他们当年都是御膳房学徒出身,只不过刚一出徒,还没能在御膳房里历练过,就被挑选出来送到保定府供夏月初差遣。
此番回来要跟着夏月初入宫献宴,少不得要遇到当年一起学徒的同伴。
当初他们可是从好几批学徒中择优选出来的,当初被选出来去保定府的时候,其他人有的羡慕,有的不屑,也有阴阳怪气、嘲讽讥笑的。
所以这次时隔一年多重回故地,一个个儿心里都憋着劲儿,万万不能被留下的那些人比下去。
不然非但自个儿没脸,还给夏娘子抹黑。
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恨不得在夏月初要求的基础上翻倍地努力。
离着入宫献宴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夏月初也有些担心这根弦儿绷得太紧太久,万一到时候撑不住崩了就不好了。
刚好夏洪庆说想吃花糕,夏月初当机立断,第二天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休息一日,大家一起做花糕。
大齐流行的花糕做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说白了就是用模子压出花纹的带馅儿蒸饼。
夏月初既然要做,当然就不会弄得那么简单,先是叫人选各种带色的蔬菜、花瓣或是水果准备用来上色,然后又让大家群策群力,商量出九种不同的馅料。
后厨这些小孩子,虽说是御厨出身,但按照年纪算,其实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都没有一个满二十岁的。
最近这么紧张,突然间得了个做花糕这样轻松的任务,夏月初又直接放权让他们自由发挥,大家的积极性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三两成对地研究着做什么馅料。
夏月初不过回去换身衣服的工夫再回来,看到后厨大家都已经热火朝天地忙起来了,这帮小屁孩自己分成了十几个小组,根据商议出来的结果开始做馅料,说让夏月初不用插手,最后给大家做评判就好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乐得清闲了。”夏月初见他们玩儿得开心,自然不会拒绝。
这批人跟着她也有一年多了,加上之前在御膳房打得良好的基础,放在外面都可以做独当一面的大厨了,做个花糕馅儿什么的,都跟玩儿似的。
不过从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来,这帮小崽子们,胜负欲是不是稍微强了点儿?
她是要带人入宫做菜献宴,不是带人进宫踢馆的啊!
夏月初在后厨转了一圈儿之后,发现大家的想法都是力图创新,用的材料也是五花八门,反倒是最基础的豆沙馅儿没有人做,她便舀了些红豆泡起来,打算一会儿自己做些传统的豆沙馅儿。
她还记得夏洪庆最爱吃的就是桂花豆沙馅儿的点心,老爷子好不容易决定抬脚迈过心里那道坎儿了,自然是要把人哄高兴了才行。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大家泡豆子、蒸豆子、搓豆皮中过去了,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每一组无论是什么创意,最基础打底儿的豆蓉就都做好了,有些手脚麻利的,都已经反复多次加入猪油细细炒过了,后厨弥漫着一股豆香和油香混合的好闻味道。
夏月初开始的晚,又比其他人多泡了半个时辰的豆子,所以这会儿刚把红豆从蒸锅上端下来,把已经蒸得烂软的红豆倒入竹箩内,浸在水中不断揉搓里面的豆子。
细腻的豆蓉通过揉搓挤压,顺着竹箩的细小缝隙渐渐沉淀到水中,竹箩里最后只剩下影响口感的豆皮。
用干净的棉布将水过滤挤压出去,留下的便是细腻干净的豆蓉。
看到已经等不及找过来的薛壮,夏月初把过滤好的豆蓉用湿布盖好,打算等下午再来炒馅儿。
两个人回房正准备吃饭,封七就找了过来:“东家,那个侯府的小少爷又来了。”
“殷颢?”薛壮闻言有些奇怪,“他说什么事儿了么?”
“他只说有事儿找你,但是又不肯说是什么事,也不肯进来,说让你出去一趟,他就几句话,说完就走。”封七对殷颢印象并不好,但是这回见他态度严肃,一时也拿不准他是真有要紧事儿还是又来胡闹,只好进来回禀,让薛壮自个儿判断。
薛壮闻言有些犹豫,殷颢这人自小被家里惯坏了,按照他的性格来说,之前在城门口被薛壮拒绝无视之后,除非薛壮给他台阶,否则他是不可能自己再主动登门的。
所以能让他放下自尊主动联系,肯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出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儿。”夏月初将外衣递给薛壮。
薛壮从后门出来,就瞧见殷颢正在马车边来回踱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内心也很是纠结。
“小颢。”
殷颢的脚步一顿,飞快地抿了一下唇,然后看也不看薛壮,垂头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话。
“恩?”薛壮没听清楚,疑问的哼了一声。
“郑庭萱那日见过你之后,回家便闹着要退婚,被家里禁足之后偷着离家出走,如今郑家正满城找人……”
薛壮点头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郑府也派管家登门来询问过这件事。”
“他们还有脸来问?”殷颢情绪瞬间有些激动,“自家闺女都管不好,这种人如何能当得好官!”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
薛壮话还没说完就被殷颢打断道:“昨晚陈之原,哦,就是陈瑜白大人的侄孙去云波馆找乐子,听到有人说郑家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不想嫁给他,两方的人打了起来,搅合了云波馆的好日子不说,还把你已经回京的消息传扬出去了。”
这件事薛壮还真不知道,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陈瑜白昨晚怕是就知道消息了,也没派人告诉你一声吧?”殷颢冷笑一声,转身上了马车,最后又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心里也该有点数才好,薛家翻案是早晚的事儿,要沉得住气,别太急功近利,什么人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