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州,隶属于蓉城,自古被称为天府南来第一州,是连通川滇、川藏的交通要塞。
夏月初排队准备进城的时候,留心观察着城门城墙的模样,越发觉得陈瑜白猜测的没错,邛州一定是庆王十分重视的地方,否则完全没有必要劳民伤财地大肆修葺。
进城的队伍走得不算太慢,很快就轮到了夏月初一行人。
宋一然拿着户册和官凭路引,操着一口纯熟的本地口音上前道:“官爷,这是我们的文书。”
守城的官兵跟他身旁的男人认识,一边接过文书一边寒暄道:“老贺,这是你家里人?”
老贺隐蔽地塞了个鼓鼓的荷包过去道:“可不是么,这是我弟弟,之前我继承了家业,留在老家开店,我弟就去了重庆府学徒,出徒之后就在那边成家立业了。
“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伤了胳膊,以后怕是都没办法掌勺了,加上大家都说快打仗了,我就赶紧把人叫回来了,咱们这儿得蒙王爷庇护,这几年护城河也挖了,城墙也重修加固了,总比在外头安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官兵掂了掂荷包,沉甸甸地压手,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模样,听了这话更是深以为然,一脸神秘地说:“可不是么,邛州可是好地方,老老实实待着,肯定不会有事的。”
不过虽然拿了银子,但官兵还是不敢大意,仔细检查过一行人的文书,见全都没有问题,这才盖上通关的大红印章,叫几个人赶紧进城,不要堵在城门口碍事。
这一行人,正是夏月初带着封七、姜瑞禾以及邹泓四人。
按照假的户册文书上所写,如今宋一然跟夏月初是两口子,封七跟姜瑞禾是两口子,邹泓是远房表哥,带着妹子水韵和女儿唐茹。
封七和姜瑞禾都被唐茹用易容术做了伪装,遮盖去了傲人的容貌,如今看起来都灰头土脸,十分地不起眼。
临走前,老贺还对官兵道:“我兄弟在重庆富跟着大师傅学徒,我弟妹做菜更是一把好手,两个人都比我强,回头等酒楼重新开业,几位官爷可要来给我们捧捧场啊!”
“菜好不好不要紧,只要有好酒,哥几个就肯定不会错过的!”官兵看着马车上的酒坛,忍不住喉结上下滑动,显然是馋了。
夏月初忙捅了宋一然一下,操着东北口音道:“你这傻子,大热天的,官爷在城门口这么辛苦,还不赶紧给官爷拿坛酒解解渴。”
“呦,这是娶了个外地媳妇?东北四府的?够远的啊!”
宋一然一边解开车上的绳子,搬下来两个酒坛放在官爷身后,一边赔笑解释道:“我师父老家是东安府的人,我媳妇儿正是师父的老来女,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觉得我手艺学得好,就把女儿许配给我了。”
官兵拍开酒坛的封盖,一股浓郁的酒香从坛口冲出,真真儿是把人的酒虫儿都从脏腑深处勾出来了。
“嚯,当真是好酒啊!”
夏月初满脸堆笑地说:“这是我家自酿的酒,祖传秘方,我爹心疼我,最后传给我了。这次举家搬迁运过来的,都是存了好多年的老酒,外边儿可买不到这么好的酒,几位官爷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店里坐坐,自然少不了大家的好酒喝!”
“好,这位娘子说话真是豪爽,一看就是做生意的好手,老板娘的架势十足!就冲娘子这几句话,等仙客来重新开张了,我们也得多去几回。”
“那我们可就仰仗官爷多多照顾了。”夏月初十分娴熟地跟门口官兵攀着关系。
老贺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心下赞叹,当初陈大人说来的是个年轻小娘子的时候,他还老大的不情愿,觉得人来了非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得坏事,万万没想到竟是个如此通透周全的妙人儿。
一行人驾着马车来到老贺经营多年的醉仙楼,到后院卸了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
夏月初洗去一路上的尘土和疲惫,重新梳头换了衣裳,才让人把老贺请进来说话。
她之前已经从陈瑜白那边得知了老贺的情况,老贺的确是邛州本地人,但是他还有一个身份,他年轻的时候加入过薛家军,曾在薛老将军麾下当兵,后来被选中作为探子重新被安排回老家,开了这家仙客来,一直向朝廷汇报当地的情况。
在庆王退守蓉城之后,他也积极地各方打探情况,尽量向朝廷输送信息。
所以在房中重新见面之后,夏月初便对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您是薛小将军的夫人?那、那您就是夏娘子?”老贺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夏月初竟然会亲自涉险来到邛州,“将、将军可知道您来这里了?”
“咳,他还不知道。”夏月初清清嗓子道,“陈大人说我来邛州的话,会对他有很大的帮助,但是我不想他惦念分心,所以暂时还请替我瞒住这个消息。”
老贺激动得热泪盈眶道:“夫人对将军的这份心意,真是太难得了。”
“大哥,如今在邛州,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夫人,我只是你的弟妹,称呼上可万万不能马虎,当心露了马脚。”夏月初叮嘱老贺,“你还是先介绍一下邛州的情况,说说我究竟需要做什么吧。”
“邛州虽然是交通要塞,比较繁华,但是因为地处川蜀腹地,多少年也没有发生过战事,所以城墙一直十分单薄简陋。
“后来先帝年间,因旧城墙破败不堪,朝廷拨款重修,当时墙高二丈,周长一千四百多丈,有近四千个用石条包砌的垛口。
“按理说这样的规模,对于邛州城来说,就已经足够用了。但是这几年在庆王的主持下,不但在城外深挖护城河,还将墙高增加到三丈,加厚了六尺,如今城周全长一千六百余丈,又补砌女墙垛口一千七百余座,坚固程度几乎要与蓉城不相上下,这其中必定大有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