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都已经下旨,让驸马孔家鸣放假几日陪长公主散心,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若是去保定,记得帮他带一只卤鹅。
宫中吃喝都有规矩,尤其是皇上的吃食,除了如饕餮楼一般经层层审查最终有幸入宫献席的之外,其他都必须要从御膳房出。
一来是怕外面的东西不洁,二来意在为君者不该太过贪图口腹之欲,三来自然是怕有人下毒行刺。
这当中,唯独可以里外的,恐怕就是皇亲国戚之间的馈赠了。
如今在京城中,公主们大多外嫁,皇兄们或是早亡,或是外放封地。
跟皇上亲缘关系最近的,也就只有长公主一人了。
是以皇后的忌辰过了之后,驸马便张罗着收拾东西,准备陪公主出去散散心。
“臣先陪公主去城外皇觉寺上香祈福,在寺中吃一顿素宴,留宿一晚,第二天也不用起的太早,吃过早膳慢慢地往保定去,两三个时辰也就到了,休息一会儿刚好去上膳堂吃饭。
晚上自然是宿在行宫中,第二天一早打发人去买了皇上想吃的卤鹅,咱们便打道回府,下午便能返京了,到时候将卤鹅送入宫中,什么都不耽误。
当然,你若是觉得上膳堂好吃,咱们就多住一天,我都已经派人先行去打点了。”
孔家鸣安排得妥当,也甚至长公主不喜劳累,所以时间都安排得很宽裕,当真是悠悠哉哉地去散心的。
“吃一顿就是了,被他们吹得天花乱坠,能好到哪里去。”长公主对上膳堂并没有什么兴趣,“如今这些个做生意的,可真是越发手眼通天了,竟然能拉到陈瑜白陈大人去帮他们摇旗呐喊,只怕增加的收入都不够他们上下打点的。
“我倒是觉得挺好吃的,陈大人那边拿回来一些上膳堂做的半成品,再由家里大厨加工之后上桌,吃着就好像那厨子一下子醍醐灌顶,功力大涨了似的。”孔家鸣笑着说,“朝中同僚也有转么派人去买过卤鸭的,都说是难得的名副其实,这不,连皇上都忍不住想要尝尝。”
“不过都是跟风捧陈瑜白的臭脚罢了!”长公主不悦地说,“还有皇上也是,又不是小孩子了,出个门还要叫人带些吃的回来,当他还是小时候,在宫里过家家么!”
“公主莫气。”孔家鸣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规矩是那个规矩,但那都是约束宫中之人的,皇上若当真就想吃个上膳堂的卤鹅,难道就没法子不成?
就算把上膳堂那锅老卤搬到御膳房去,也得让皇上吃上这一口。
皇上之所以叫贴身太监来说那么一句,还不是为了表示跟公主府的亲厚。
但是见长公主面色不渝,孔家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借口要去检查明日用的马车和行李,便先行告退出去了。
长公主见他走了,登时又气恼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硬,坐在榻上跟自个儿较劲。
贴身丫鬟可晴见状,屏退了屋里其他的小丫鬟,上前给她换了茶盏道:“公主,不是奴婢多嘴,只是驸马爷这回费心费力的,还不是为了哄您开心,让您心里头舒坦点儿。
您对别人心里头有气,又何苦撒在驸马爷身上,回头伤了驸马这一片真心,难受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可晴跟在长公主身边已经有六年多了,对她的脾气秉性可谓是特别了解。
这段日子,长公主本来就心情不好,再加上又先皇后寿辰,总有胸闷嗳气的症状,脾气也是喜怒不定,甚至连月事都跟着受影响。
皇上听说后,特意遣了太医来看。
太医说是肝失疏泄,气血不畅,也就是常说的肝气郁结,开了药也在吃,但是事儿一上来,还是控制不住情绪,话到嘴边也总是不吐不快,最近半个月把驸马怼走好几回了。
可晴一来是揣度着长公主的心思劝解,二来也是打心里为长公主考虑。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像咱们爷这样的驸马爷,在外面骑射武功样样在行,回家对您更是又敬又爱,可着前朝本朝加起来,也得排个头一份儿!
这么多年日子和和美美过得朝野上下谁不挑大拇哥?
自打上次保定府出了事儿,您的脾气性情都变了许多,时间久了,当心寒了驸马爷的心。”
可晴说到后面已经直接跪下了,这番话当真是句句肺腑,长公主听着也是字字戳心。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是她打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女,这么多年被人捧着宠着的惯了,情绪上来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当晚,长公主特意叫人拾掇了几个小菜,温了一壶酒,叫人将孔家鸣请过来,夫妻俩关起门来小酌了几杯,也不知说了什么体己话。
第二天,孔家鸣早早地起来,红光满面地去演武厅晨练一番,回去洗漱更衣,陪着长公主吃了早饭,便朝位于京城和保定府当中的皇觉寺出发。
皇觉寺若是追根溯源,怕是要追溯到唐朝去了,当年的一个小小山寺,慢慢发展成为京畿第一古寺。
只是当初并不叫着和名字,后来因善玉大师替先帝在此出家,先帝登基之后,才将寺名改为皇觉寺。
香火自然是越发鼎盛,每月初一十五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大年初一的头香更是年年抢破了头。
先皇后在世的时候,每年至少都要来两次皇觉寺,上香祈福,有时候还要住些日子,听大师讲经说法,在这里抄经诵佛。
当年先皇后每次来,自然都是由长公主陪着。
等到先皇后过世之后,长公主便也保留了这个习惯。
刚好皇觉寺的大致方位是在京城和保定府之间,不会走太多冤枉路,此番出京孔家鸣才会有此提议。
长公主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好,但是心里搁着事儿,即便是吃药施针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也想着去寺里求个签,找大师解签开解一下,好安一安自己的心。